[原创] 瘦驴

　　　　　　　　瘦 驴
　　“驴”与“马”本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这里放到一起谈论，充其量是二者的模样多少有点雷同。但驴子的地位显然不如马的，单看这一个“驴”字，拆开即是马户，由此可见，应是先马后驴，驴生也晚，自然只能做个弟弟，此为其一；其二，驴的模样虽然有些滑稽可爱，但仍不及马的漂亮，我们平时唤作“骏马”，恐无一人呼驴为“骏驴”，也有拿驴来称呼的，曰：——秃驴！这大概是骂人的话了。其三，自古英雄配宝马，战场上纵横驰骋，英勇杀敌、冲锋陷阵的是千里马，它们日可行千里，夜可行八百，自然讨得主子的欢喜，而驴却是慢腾腾的一副懒脾气，即使世上最好的伯乐，也难相出头“千里驴”来！既然如此，这驴子英俊不如骡马，力气不如黄牛，为何千百年来还不“自然选择，优胜劣汰”销声匿迹了去？其实，这瘦瘦癞癞的驴子，自有它的用处，那就是让那些同样瘦癞无力的读书人作了坐骑，入了古诗古画，一如那难得糊涂的郑燮板桥笔下的瘦竹，成了一道难得的风景了。 　　最初见到这这种牲口，是在古诗文中。但是，古诗文中虽有记载，也是十分罕见的。只记得唐朝的和尚贾岛骑过一头破驴，还不经意中冲撞过贵人韩愈的骏马，本以为这驴子和骑驴子的人在骏马和名人面前会羞愧欲死，不成想却撞出一了段文人佳话，撞出来两句“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的经典诗句。那这是一头幸运的驴子，一头可以载入史册的老驴了。又听说，诗人“鬼杰”李贺骑的也是瘦驴，整日背一褡裢，有了好句子就写就掷入背囊，驴子懒洋洋的走的慢，正好留出时间让他边走边想。再有一则寓言，就是拿驴子当反面教材，告诉大家一个“黔驴技穷”的道理，那一头可怜的落户黔地的驴子不仅作了老虎的牙祭，而且还得了如此“流芳百世”的名望，如果它地下有知，大约要痛恨那个用船载它入黔的好事者了。再往后，陆游也写过“细雨骑驴入剑门”的诗句，想那微雨之中，一头瘦驴，一个披蓑衣的同样瘦长老的者，边走边吟，在雨中踽踽独行，也是别友有一番滋味的。 　　不光这诗中有驴，好象画中也有，戏中也有。我们所熟知的一幅八仙过海的名画上，那个手持竹板的张果老的坐骑分明就是一头驴呀！呵呵，说到这里，我们知道这驴也并非全无一用，连神仙都去骑它，说明自有它的魅力了！难道张国老还买不起一匹骏马来骑？其实，毛驴儿在画中很是能够点染意境的，慵懒又略带一丝疲倦，灰蓝中点缀着白鼻唇儿，大耳朵四处转动，真是耳大招风啊。这正像那些在四野中到处飞落的蓬羽的野麻雀，它分明没有鸽子的漂亮，喜鹊的妩媚，但它一旦入画，马上就有了萧然疏朗的意境；这又像板桥的瘦竹断竹残竹，若那些竹子太肥了太壮了，太光滑雄伟了，却反而成不了流芳千古的名画。反过来讲，让手持竹板的张国老骑上千里马，反倒不象了那神仙，没有了优游自在，是人间一俗夫而已！我们坐在那里听古戏，常常就见那些俊俏的小娘们骑着毛驴回娘家的。她们咿咿呀呀地唱，慵慵懒懒地走，穿着绿花袄，顶着红围巾，再有那毛驴儿不时地冲天打个白色的响鼻儿，倒真让人觉得煞是匹配，何止匹配，简直就是相映生辉呀？！ 　　其实，我们生活中的驴子用途也是大大的。山区里多坎坷，机车通行不易，倒正发挥了这牲口的长处。运粮拉粪，爬山上坡，有时候走远途还少不了风餐露宿，那些骏马们就太娇贵了，只有这些懒驴瘦驴们，摔摔打打，不怕风不怕雨，什么粮草也能下咽，什么荒野也能睡卧，而且不生病，不闹情绪，惹急了扬开四蹄儿也是能跑上一气的。打马用鞭，不能真打，甩几个响鞭吓唬吓唬就可，一旦抽到身上往往惊吓过度就惊了马车，险象顿生；而赶驴子却一律用木头棍子，照驴腚上砰砰砰乱敲，再看那驴子，仍旧不急不慢，怎么也惊不了飞车。这些驴子们任劳任怨，你弄一块破布往它的眼上一蒙，赶进磨道，它分明就成了一头拉磨驴了！ 　　如此看来，这瘦驴也并非百无一用的闲夫，它虽比不上骡子的英俊健美，但它却是骡子的不折不扣的爹；它虽比不上千里马的快捷，成全那些人间的伯乐，却可以驮了老神仙小媳妇颠颠地迈着小碎步一路跑来，跑到古诗古画中作了人见人爱的标本。 　　其实，这些还都不算，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它长了一身的好肉，赢得了“天上龙肉，地上驴肉”的美誉。天上的龙肉我们大概皆未尝过，可口与否甚至有还是没有还未可知，那么，这驴肉算得上“天下第一美味”了吧？更何况在瘦驴的肚子底下还长了一棵雄壮的生殖器，虽然那个物件儿活着的时候大多没有施展本领的机会，但宰了之后却是成了一道美味中的美味，大家命之为“驴圣”，听说那道昂贵的大菜可是能够大补的！ 　　至此，驴在特定的方面也成了我们艳羡的楷模，我们切而啖之，又听说吃啥就能补啥，我们就一边吃着一边幻想着有了驴子的武猛，信心百倍了！ 　　只可惜惨了那被宰的瘦驴。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