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薛姓同学
2020-12-14抒情散文云水苍茫
时光真是无情。转眼之间,从大学毕业踏上工作岗位已经二十个年头了。一些热心的同学又在张罗着举行同学聚会,盘算着谁能来谁不能来。我知道,那位姓薛的同学这次肯定不会来参加聚会,就像前几次同学聚会他不来参加一样。我们当时上的学校,虽然也叫大学,却是
时光真是无情。转眼之间,从大学毕业踏上工作岗位已经二十个年头了。一些热心的同学又在张罗着举行同学聚会,盘算着谁能来谁不能来。我知道,那位姓薛的同学这次肯定不会来参加聚会,就像前几次同学聚会他不来参加一样。
我们当时上的学校,虽然也叫大学,却是一所专科学校,在一个小县城里安着,学生也主要是从本地区招收。薛姓同学来自邻县一个偏远的落后山村,长得矮而且黑,样子很忠厚,说话方言很重,比如把“大蒜”说成“大绚”,把“坐坐”说成“倔倔”,从来也没做过出格的事儿。总之是一个不容易被人记起的“老蔫儿”。
但就是这样一位“老蔫儿”,在临毕业的时候出了一件令人难堪的事。当时“毕业”的味道已经很浓了,毕业典礼已经举行过去,分配去向也已经公布,把同学们送到分配县区的大卡车也已经停在校园内的大路上,单等晚上进行过毕业聚餐,第二天一早就要各奔前程了。就在这个空档里,我们班的一位黄姓同学到水管边去洗了洗。那时候正值七月中旬,天气相当热,稍一活动就出一身汗。那位黄姓同学大约走得急了,身上汗津津的,所以他在洗之前先把手表摘下来放到了水管后面的水泥台子上,然后痛痛快快地洗了起来。可洗完之后,他竟然忘了拿手表,就那么大大咧咧地走了。等到发现手表没了的时候,已是晚饭时分。再回水管边去找,哪里还有手表的影子?那时候手表对一个穷学生来说还属贵重物品,一个班里没几个人能戴起那玩艺儿,所以这位黄姓同学就报告了班干部,班干部觉得不是小事,又报告了老师,老师怎么想的不得而知,但老师开始了调查。调查来调查去,疑点越来越集中到薛姓同学身上,因为有人证实在黄姓同学离开水管之后,他到水管边洗过东西,而别人都没去过那儿。于是老师开始找他谈话,并且吓唬他要收回毕业证,取消分配资格什么的……最后他承认没承认,手表是否追回来,现在都已记不清了,而一个让人痛心的事实是:毕业五周年同学聚会的时候,薛姓同学没有参加;毕业十周年同学聚会的时候,薛姓同学没有参加;毕业十五周年同学聚会的时候,薛姓同学也没有参加。这次毕业二十周年同学聚会,薛姓同学肯定还是不会参加,我想。
果真是薛姓同学“偷”了黄同学的手表吗?如果是,那他肯定会为此事后悔一辈子的,虽然现在同学们都已经原谅了他,但他能原谅自己吗?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一定曾无数次咀嚼这份难言的痛苦吧?他也一定感慨万千吧?一块手表,在当时看价值不菲,但在现在看来,还能值个什么?如果他知道为此他将失去与同学们的友谊的话,他还会那么去做吗?为一点蝇头小利而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实在令人痛心。而世间又有多少人因一时的贪欲作祟,因小失大,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如果人生能重新来过的话,我相信他们一定会选择另一种走法,但人生又怎么可能重新来过呢?他们只能在漫长的岁月里咀嚼自己的耻辱与孤独。
但真实情况也可能是另外一种情形:薛姓同学其实并未拿黄同学的手表。水管那儿是个很多人都可能去的地方,怎么就能断定是薛姓同学而不是别人拿了那块手表呢?但班干部和老师的做法是多么令人伤心呀!什么叫斯文扫地?什么叫无地自容?那种不信任的、蔑视的目光,那种侮辱性的语言,那种威胁性的谈话里,隐含着什么?是枪,是剑呀!枪枪剑剑都扎在人心窝子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被扎出血,扎出泪,扎成碎片呀!被伤透了心的薛姓同学怎么可能再参加同学聚会呢?回想当时老师的所作所为,不是也值得反思吗?作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一言一行,能不慎乎?
不知道身为教师的薛姓同学,这些年来是怎样教育自己的学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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