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麦秸垛

　　　　　　　　　麦　　　秸　　垛
　　　　　　　　　　　　戴存满 　　麦子熟了。金灿灿的麦子在风中波动，已起衣服，让人感受到风的痕迹。 　　麦子割了。麦子地里只剩下麦茬，打地一下子变得空旷了许多。而麦场却被麦子挤满了。收割的麦子搭下丰满的麦穗，挤在麦场上。麦子在老农的脚下、在老牛的哞叫声中，在石碌的碾压下脱壳了。麦子脱壳了，露出洁白的身体。刚刚脱壳的麦子，并不是金灿灿的，而是嫩白嫩白的，充满白色的浆汁。抓起一把麦子，麦子在手中轻柔微凉，，感觉它们是羞涩的可爱的蜂蛹。而麦秸，就在一阵捶打后把麦子贡献出来后，在麦场上堆起来，一堆一堆的，最后堆成一个个麦秸垛。 　　乡村的五月，麦场里，一堆一堆的麦秸垛，有的像小山包，有的像大号的帽子……夏天的天空清澈透明，偶尔会从东边飘过几朵白云，此时，会觉得麦秸垛是云朵的化身。不过，到了黄昏，天空中的大块白运会被阳光染成红色，而麦秸垛也成红色了。 　　此时，麦秸垛成了孩子的乐园。他们不顾家人的反对，把麦秸垛当成一个个山头，占领一个山头，则成就了一个大王。被人攻下，就落草为寇了，就继续吆喝着向上冲击。麦秸垛还可以当作捉迷藏的好去处，从麦秸垛的一侧掏空麦秸挖出一个洞，钻进去，然后再把麦秸堵上，任你找也找不到。有一次，我藏得太久，小伙伴们找不到我，都把我忘记了，而我在里面美美的睡着了。 　　麦秸垛不只吸引孩子，也曾吸引了一群又一群鸡。这些鸡们“唧唧喳渣”地叫着，在麦秸垛旁寻找食物。在麦秸垛旁总会有很多遗落的麦子被它们找到。吃着麦子。有些贪玩没有心数的鸡，不等回到主人家就把蛋下在了麦秸垛旁，曾有一只鸡，干脆把蛋窝建在了一个麦秸垛隐蔽的地方，悄悄的下了十八个蛋，不声不响的二十一天后，它骄傲地领着十八只小鸡“咯咯咯”地走出麦秸垛，走回了村子。鸡的主任看见老母鸡一下领会十八只鸡，乐得合不拢嘴。 　　麦秸垛是松软的，在月夜里更是充满神奇和美妙。我曾无数次躺在上面乘凉，看夜空数星星。在一个星星满天的夜晚，我曾发现两个人手挽手走进了麦秸垛，是一男一女。他们依着麦秸垛抱在一起，亲在一起，躺在一起……他们把松软的麦秸垛当作了床，把天空当成了被。后来，他们发现了不谙世事的我，给了我甜甜的糖，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有了糖吃，我说啥也不会“出卖”他们的，甚至我还有一次站在麦秸垛上为他们站岗放哨。 　　但这事还是被村子的人知道了。那是一个阴云密布的夜里，两个年轻人忘我的沉醉在麦秸垛中，而此时我们村子西边一个不远的地方突降大雨，雨很大。把上游年久失修的水库冲垮了，水泻下来，河道里盛不下了，冲了麦地，冲了麦场。
　
　　水把麦秸垛飘起来了，水把麦秸垛变成了一只摇晃的船。两个相爱的人在麦秸垛上竟然没有发觉，等他们发现时，麦秸垛一顺着水朝大河飘去。他们下不来了，周围的波浪翻卷着浪头，麦秸垛在一点一点的缩小。他们顾不得穿上衣服开始呼救，村子里正为这突发大水惊慌失措而争先恐后朝山上逃命的人们发现了他们――两个同姓的赤裸的男女青年。人们一下明白了，没有一个人伸出手，听到的只是唾弃声。 　　麦秸垛驮着两个年轻的生命，飘到远方去了。
　　来年，麦子熟了，麦秸垛又堆了出来。这一年，麦秸垛少有人去玩了，我的父母更是不让我去了。但我还是偷偷的去玩。在那里，我发现了一窝鸡蛋，整整十个。我乐了，我把十个鸡蛋揣进怀里带回了家。母亲乐了，她把这些快孵出小鸡的鸡蛋放进我家的母鸡窝中。 　　我已记不得这些鸡蛋是否孵出了小鸡，只记得有这样一个想法：如果，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麦秸垛没有被冲走，那对青年是否能走到一起，从麦秸垛里领出一个孩子，就像老母鸡领出一只只小鸡一样。至今，没有人告诉我答案。 　　（通联：蒙阴县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