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儿
2020-09-17叙事散文夜莺
五儿文*夜莺一建学是我的帮扶对象,姓王,哑巴,智障,七四年生。两年前,她丈夫病逝,留下两个女儿。大女儿,去年出嫁了。二女儿,现在镇上读书,念初二。五儿,是她现在的上门丈夫。年过半百,终于有了自己的亲骨肉,与哑妇生的。儿子两岁多,女儿才三个多
五儿 文*夜莺 一 建学是我的帮扶对象,姓王,哑巴,智障,七四年生。两年前,她丈夫病逝,留下两个女儿。大女儿,去年出嫁了。二女儿,现在镇上读书,念初二。 五儿,是她现在的上门丈夫。年过半百,终于有了自己的亲骨肉,与哑妇生的。儿子两岁多,女儿才三个多月。 五儿在家务农,平常跑摩的赚钱养家。第一次去他家,没见着人,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都没见着。哑巴“啊啊啊”地说不清,我也听不明白。向邻居问他的电话,几个老婆婆摇头说不知道。 几经周折,才从他打工的弟媳口中,要到五儿的电话号码。 五儿,一米五几,干瘦,嘴皮乌青,皮肤藜黑。身上的衣服裤子,和皮肤颜色差不多。这几个月,每次看到他,都是民政局发的那一身衣服:军绿色棉衣棉裤,泥糊糊的,硬邦邦的。他不爱说话,问他什么,也是支支吾吾的,含糊不明。你说“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说好听点,憨厚朴实;难听点,就是莾,老实。我们看了,都不忍心大声跟他说话。 可村干部说他犟,逞能干,是让他们头疼的“钉子户”。这令我有些意外。 二 五儿“嫁”过来后,原来的厨房,墙体开裂,成了C级危房,按政策,享受了1.75万的政策补助。 五儿想节约钱,就自己动手整。结果钱花完了,底楼一间盖了板,楼上的砖只砌了一半。天上落,底楼漏,夏天还好,一到烂八月,屋里就脏乱差,入不了眼,下不了脚。离县上“脱贫办”“六净六顺”的卫生要求,差了十万八千里。让我这个负责包清洁卫生的帮扶人很是不安。 十月份,县上领导下乡,路过五儿家,看到了这个改造了的半成品房子,很是担忧,立马责令村上组织人员拆除,重新修建。 村委会只好挑起大梁,买材料,出工资请人修。 冬日,天黑得早。工人都是些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手脚不利索,干活那个慢动作,看了令人发慌。 十月完了,还没整好;十一月完了,还没整好;眼看十二月末了,都还没弄好,村干部急啊,做一天活,要一天的工资。别看是山区,工资也不低,砖匠一天200左右,杂工一百五六。没钱,材料不够,工期就一拖再拖。村上吃不消,村主任找我与五儿沟通,让他出钱买水泥,河沙,村上出工资。我比前比后地给他讲,五儿就是不买账,全部甩给村干部,好像是别人家的事。 几次去他家,都没见着他人,打电话又怕人家骑摩的接电话不安全,这让我很是郁闷,觉得这个五儿真是不可理喻。 一个周末下午,雨兮兮的。我们去他家,恰好在路边碰到他在割草。与他谈心,才知道他不配合的缘由:刚嫁过来时,跑摩的撞了乡干部的摩托车。后来是村主任出面调解,一行人到摩托铺去修车子,花了四千多块钱。 事后,有人告诉五儿说摩托买了保险的,可以找保险公司赔。 “那可是我的血汗钱,我想不通!”五儿嗫嗫嚅嚅,讲给我听。“我就不配合,让他们遭。” 这个出名的“钉子户”,病根原在这儿啊! 三 五儿,不懒。家里养了两头牛,一头猪。十几只鸭子。哑巴妻子,做家务需要他指点。我问他为什么不去当小工,一天挣的钱比跑摩的强多了。他说,跑摩的可以照顾家里。 每次见我们扶贫的人去他家,王建学的婆母都要喋喋不休,指责五儿这也不是那也不对,恶声恶气,也不避人。 旁人听不惯,赶紧逃跑。五儿任她骂,就是不开腔,埋头做自己的事。我夸他是个男子汉。他说,不和老年人计较,是好是坏,让别人去说。那天去他们家填扶贫问卷资料,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打来,让他去拉客。填完后,我催他去,帮他打扫一下屋子。他不让。说我经常送钱送物,天远地远地来关心他们,已经很感激不尽了。他晚上回来,自己打扫卫生。 四 二女儿住校。周末去,周五回。五儿自己开摩托接送孩子,孩子在校,中午有免费营养餐,五儿一周给孩子三十元生活费,不包括充卡什么的。小孩上初中了,孩子想要手机,就给她买了一个。看孩子周末回家不见人影,问五儿,说出去耍了。我说家务活要让孩子干。“她做就做,不做就算了,我自己做快点就是。”五儿说。 女儿叫他保保,不叫爸爸,我觉得五儿不容易。 山区,特别冷。五儿白天跑摩的时,两岁多的儿子坐在摩托前的油箱上,用根绳子绑在自己身上,车后还拉两个大人。一辆摩托,四个人。派出所人见了,拦下。嘱咐坐车的多出点钱,少坐一个人安全一点。然后, 把五儿带到派出所,看见他一身脏兮兮的,瑟瑟发抖,以及那个辨不出颜色的护身符,吊在孩子身上,(以前他自己挂在脖子前),不忍心罚他,只好放了他。 来来回回,几十里山路,看到五儿的摩托,村干部总是一再叮嘱:五儿,开慢点,注意安全!五儿说,我有数! 五儿的危房修建好了,昨天我们去时,他在忙着打扫院子。水泥,石子码放得整整齐齐了。屋里也扫了一遍。村干部一行去他家,五儿忙端板凳,看到干净的院子,他们欣喜不已。村主任说要送他一床新棉絮,我为五儿高兴。 我悄悄问五儿,对村主任还有意见没。他说:都过去了,不再计较了。 想到街上那些乡亲夸他孝顺 ;看到邻居老太来他家帮抱娃儿,听到建学小叔子亲切地叫他“哥佬官”。我不由得对这个“钉子户”刮目相看了。 五儿,大名叫刘兆学。他会写字,虽然写得歪歪斜斜不好看,但一笔一划,很扎实很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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