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在博山寺的一个下午
2020-12-14抒情散文陈元武
这样的下午正好出行,找个好去处,会一会秋深的颜色。何况我们有傅菲这样的大才子在一起,去的是辛弃疾曾经讲学过的上饶广丰县博山寺。此行注定会是愉快而被一种友情和文字所温热的一段时光。山道上行走着深秋的风,而按时令,此时应该是初冬时分。车子的颠簸
这样的下午正好出行,找个好去处,会一会秋深的颜色。何况我们有傅菲这样的大才子在一起,去的是辛弃疾曾经讲学过的上饶广丰县博山寺。此行注定会是愉快而被一种友情和文字所温热的一段时光。
山道上行走着深秋的风,而按时令,此时应该是初冬时分。车子的颠簸让我们充分感受到了一种旅行的快乐,这是一种自在的、无拘束的、可以随行随止的旅行。这样的行为多少有着古风的意味。一路上的松林和不经意点染于山畔的红枫,让这样的下午具有着诗意的旷美。我不知道当年辛弃疾是否也是在这样的下午来到这里的,是否一副简单的行囊――粗葛短袄、麻履方巾、箧带飘飘地沿着山道一路走来。那时节的风应该比现在更为寒冷,一地的枯叶在风中走着,沙沙作响。凌乱的风、阳光、落叶、斑驳的光影,在风中寂寂流着的一种旷逸的情绪。辛弃疾的眉头应该略略舒展了一些,让那些不快的事情随风飘走。那时的博山有寺否?不得而知,而博山寺的道路一定比现在更加难行,在翻过低低的几道山岭之后,一个深藏于群山怀抱的小村落就出现在了他眼前――有篱外开放着的秋菊,有鸡鸣犬吠之声相闻,三两茅屋,四散于山坡之侧,这就是博山村了,在村庄后边的笔架山下,有一座茅庵,正好可做学堂。那时的松涛应该更为盛些,就像现在这般模样。
我们在博山寺的山门外碰到了一些难题:一些专业的乞丐正虎视眈眈地瞄上了我们,还有那些卖香火纸烛的村妇们,紧随着我们不放。一些僧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这就是所谓的尴尬时刻。我们不是来拜佛求愿的,自然也就不会做那种虚伪的善事了。我们只想在这所有纷纭的世象之外觅得真静处,悟得真空灵。广大、恢宏甚至有些豪华的寺院建筑让我们觉得它更多的是一种旅游业的产物,僧人以及贩卖香烛的村妇们的举动,让我感觉不到那种出世的空灵,这里依然纷纭嘈杂,浮躁而功利。佛在莲座上半睁半闭着慧眼,不置可否地漠然度外,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干,包括那些准备挂上去的大红灯笼和彩幛。我们意外地遇到了一池的静水,一座干净的桥和一尊静立的观音像,虽然池水有些浑浊,有些微澜,鱼儿穿行于池水中,一个蓝衣的火头陀正在用红苕喂饲池中的鱼。鱼聚而欢食,不时搅动起水花来。我很感动,这火头陀和池里的鱼有大悲心,有佛性,那个头陀表情平静,似乎沉浸于饲鱼之乐中,他一点点地抛撒红苕碎块,鱼一次次地跳跃接食。比起那些山门外的人们,佛的境界瞬间出现在了眼前。那个高高站立着的菩萨,似发于内心地微笑着,默然注视着这一切,包括我们。
想去笔架山寻踪迹,却不知道从何入。寺西墙外是坐化僧尼的火化房,被一片红叶斑驳的野栗树所掩映着。叶已落了大半,半是惨淡半是红艳,一地的落叶,在脚下一片片地卷曲,随风滚动,被脚踏响,悉悉索索,这种声音是秋声,干净,不含一点尘世的浮尘。山道上的草已经蔓芜了,但也被这秋风吹去了最后一点绿意,只剩下一点空茫而苍白的样子,荻花依然挺立着并在西下的夕阳里辉煌地燃烧着,像一束束跳跃的火焰。感觉不到那种文字喂养过的博山的痕迹,只有这一山的秋色,泠然在目,干净、不杂一丝烟火之气。那条通往火化房的道路我们终于没有决心走到底。于是折了个弯,绕过那眼将枯的池塘,我们不知所措地枯立于道旁,四下里无目标地搜寻着什么。山雀在林子深处聒噪着,余下的时间正被西下的夕阳一点点地蚕食着,我们目击着一天的云色在夕阳中一点点地红璨起来。冷穆的苍茫从四下里浮起,包抄了过来。我们一路退却,将一山的秋色和宁静留给了博山这个群山环抱的小村落,博山寺离这样的山境似乎很远,它是属于另一个商业的现代的世界,而有少数的真正的僧人遗落在这样的一个寺院里。高高的杏黄色的墙壁把它和这样的山林隔绝开来,我们感到有一些失落和怅惘。
山门那几个字倒有些精神,是赵朴初的字迹,山门除此之外别无一物了。我们后退到了另一个水塘边,这水塘有些湖山的气象和宁静。静幽之中,有人在织着捕鱼的罾网,有人在无所事事地打量着我们,并且眼睛放光(大概是为碰到了难得一见的顾客而兴奋)。放弃一山的秋色,着实需要下点决心。遇见这一泓秋水,又如何能轻易放过了。看着三两泊舟,心就有些把持不住了,于是有人要去钓鱼,有人要去划舟。远山近岭尽衔于水中,水面如镜,在风止息的向晚时分,深刻而又无法尽睹其底色,波光有些慵懒地,天色在一片苍茫的光中渐渐地暗淡下去。一轮新月渐渐地亮了起来。
我们坐在塘坝上,听着傅菲说着散文以及散文以外的事情,听着刘树林说着那个博山寺僧人的传奇故事。一切都平静地隐没下去了,只有我们的兴致在越来越明的弯月底一点点地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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