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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西行奇遇(浪迹荒原之二)

2020-09-17叙事散文李炳君
其实,我不是一个人独自去新疆的,和我一道去新疆的还有我的堂妹赛花。    赛花是我二叔的女儿,她去新疆是找我二姑的。我二叔觉得一个小女孩独自远行不放心,恰逢我去新疆报到,就让我带着妹子赛花一道走。二叔说,你把赛花带到乌鲁木齐,然后,赛花去找
    其实,我不是一个人独自去新疆的,和我一道去新疆的还有我的堂妹赛花。    赛花是我二叔的女儿,她去新疆是找我二姑的。我二叔觉得一个小女孩独自远行不放心,恰逢我去新疆报到,就让我带着妹子赛花一道走。二叔说,你把赛花带到乌鲁木齐,然后,赛花去找兵站车队,车队的人都认识你二姑,你二姑给车队的人都交待过了。    我二姑叫李梅荣,二姑和姑父都是新疆建设兵团的。    我跟赛花先把车票买到了兰州。为什么不一下买到乌鲁木齐呢?是因为我二叔没有足够的钱给赛花一下买到乌鲁木齐,而我也没有钱可以给赛花买到乌鲁木齐。只能到兰州后,先到白银找我堂哥李万春,从万春哥那里拿些钱再往新疆走。李万春哥是二叔的孩子,在白银矿山开拉矿石的大车。    我跟赛花在郑州买了去兰州的车票后,来到候车室,找了个长凳子,就坐下休息了。    车是后半夜的。    坐的久了,脚都有点肿了。我就脱掉鞋子歪倒在长凳子上迷昏了一会。等我再睁开眼时,不见了我的棉鞋。“哎呀,我的鞋怎么不见了!”我惊叫起来。赛花听到我的叫喊,就弯着腰在地上到处给我找,她以为是谁踢到坐位下面了。但是,找遍了坐椅下,怎么也找不到。    “刚才有个老头提个布兜从这过去了,是不是他拿了呢?”赛花说着就用眼光四处搜寻那个老头。可巧就在候车室的一角看到了那个老头。赛花跑过去,厉声问:“你拿我哥的鞋没有?”不等那老头说话,赛花就劈手夺过了老头手中的布兜,从里面把我的鞋子提了出来。    赛花一手提着我的鞋子一手推着“俘虏”来到我的面前。那老头十分苦情地求饶,说是看见这是双新鞋想偷了去卖几元钱花。我气愤地说:“你把我的鞋拿走,大冬天的,等会车来了,你可咋叫我咋上车?”那老头连忙认错。我看那老头瘦骨伶仃的可怜样子,没有难为那老头,放他走了。    要真丢了鞋,我可该咋办呢?事情不大,好险!    车到了兰州的时候,已是又一个晚上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赛花打车去白银市。白银市在兰州市北面,相距不到一百公里。我们到白银时是早上七点来钟的样子。    天晴了,有太阳。太阳像蒙着一块巨大的灰白色的纱巾一样,阳光弱弱的,薄薄的,在风中喘息。塞上风,尖利凛冽,张牙舞爪。亘古荒山,干旱大漠,风卷的不是雪,是黄尘和煤烟。除了一棵不知岁月的枯树,满眼都是在寒风中呻吟、匍匐的白草。    出了白银市火车站,我和赛花问了路,找到了往矿区去的通勤火车站。    这时,正好从矿区开到白银的通勤车到了。别人告诉我们:“就上这个车,等会儿这车就返回矿区去了。”我们站在一个高坡上等着车上的人下完后准备上。突然,赛花高兴地用手指着前方说:“看,那是咱哥!”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赛花又说了一遍,我才相信赛花是在下车的人中发现了万春哥。    万春哥住在矿区,他是趁休班时间来白银市办事的。矿区的职工有许多人住在白银,为了方便职工上下班,矿区到白银有列通勤火车,每天几趟从矿区到白银这样来回跑。    顺着赛花指着的手往前看,好多人正像蚂蚁搬家一样从车箱里鱼贯往下走。青一色的兰工装,土黄色的脸堂。偶而也夹有女人和孩子的身影。多年不见,在茫茫人流中我认不出来哪个是万春哥了。    来白银市找万春哥,还没去矿区就碰见万春哥,不期而遇,这事巧吧!    万春哥听到赛花喊他,跑到我们跟前,接住了我手里提的包包。万春哥见我和他亲妹来了自然是十分高兴。本来就是一家人吗!相见之后,该说的话都说了。    万春哥说他今天休班,来白银找个人有点事,那人是他学车时的师兄弟,住在不远的临时工房里。我们就跟着万春哥到他师兄弟家去。    一排排简陋的用泥巴和油毛毡搭建的临时房住着好多人家。家家门口堆着小山一样的煤堆,房顶上伸出一截冒着浓烟的烟囱,远远望去像大炮阵地一样威武。就在万春哥领我们去找他那位朋友家的半路上,不期又碰到了万春要找的那个人。心想,今天的事真太巧了,太顺利了!找哥,哥来到跟前;哥找朋友,朋友又来到跟前。这世界上的事真是邪到一块了!    万春哥那朋友见我们是从老家来的,很亲热地领着我们往他家里走。    到他家时,他推开家门,站在门口,伸开右臂很客气地让我们进屋。    进屋后,我看到屋里有两个年轻的女人在忙着什么。当她们抬头招呼我们时,和我目光相遇,我和她俩都一下惊呆了。    “秀兰姐!凤兰姐!”当我十分确定眼前这两个女人是秀兰、凤兰后,像平时那样称呼她们。    “啊!你们认识呀!”万春哥和他朋友都惊讶地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上。他们都无法想象我们怎么会认识。    我给他们介绍说,我家和她们家是城里干石桥的一个院子的邻居。我们那个院子,大门朝东,从大门进去,秀兰凤兰家在北小院,我家在南小院。夏天,门楼口那里有风凉快,中午吃饭,我们都爱端着碗坐在那里吃饭,边吃饭边聊天,很是融洽和开心。    我万春哥和凤兰的女婿听了我的介绍,都很惊喜,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一种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惊喜!    凤兰的女婿拿出来准备过年才用的西凤酒,秀兰和凤兰忙着给我们张罗吃的。    秀兰和凤兰是张家的一对姐妹花。秀兰是姐,凤兰是妹。我哥的朋友是凤兰的女婿。凤兰有了孩子,又要上班,秀兰是来临时帮凤兰带带孩子的。    人在旅途,心中有种苦苦的、涩涩的茫然。然而遥遥千里、天涯海角遇故人,凭添的不仅是惊喜,还有几分温馨和慰藉。    奇遇是人生的精彩,是人生的故事,是人生的福气。奇遇是新鲜和刺激。    秀兰和凤兰姐妹俩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我们城里出类拔萃的两个大美人。姐妹俩都是一米六五的高个,留着两条大辫子,身材舒展,丰标秀整。有次听我妈和张婶俩人说闲话,知道凤兰先于秀兰出嫁了,嫁到哪里也不知道。    我和秀兰接触较多,尤其是高考前后,秀兰看我夜以继日地看书学习,身体日渐消瘦羸弱,常和我姥姥、我妈议论我。她好像很担心我经受不住考不上大学所受的打击。后来,她听到我考上大学的消息后,笑得很真诚很阳光。秀兰和凤兰的母亲特别慈祥,总是不急不躁,慈眉善眼地笑着说话。凤兰性格活泼些,秀兰更像她妈,温柔娴静得跟三春的花一样。    在甘肃嘉峪关劳动锻炼一年后,我有了请探亲假的资格。我就挑了一个初春的日子请了探亲假。穿着新线运输处发的蓝羊皮小大衣,回到了阔别一年多的故乡,见到了多病的母亲和年迈的外婆。    一天,我和母亲坐着说话,不由地说到了前年去新疆报到时在白银碰到张家姐妹的事。不料,母亲听说后一点也不惊奇,连眼皮都没抬一抬,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的。我忙问母亲,我写信也没说过,你怎么会知道呢?母亲说,秀兰从她妹子家回来后到咱家玩,说在白银她妹子家碰见到你了。    我说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千里他乡遇故知真是奇遇呀!不成想,正在做针线活的母亲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自己喃喃地说,什么奇遇呀,这世上没有啥奇遇!人和人的缘分都是早就定好了的,该怎么着就是怎么着,早就定在那里了。    “噢!”我觉得母亲的话挺深沉。没有接母亲的话茬,而转了话头问母亲:秀兰姐现在怎么样了,出嫁没有?母亲停下了手中的活,抬起头看着我说:“秀兰嫁到安徽了,生孩难产死了。”母亲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在我听来像一声惊雷,像一道闪电。    难道人与人的缘分真的是早就注定了的吗?为什么让我在千里之外又遇见了秀兰呢?谁能知道这却是今生的最后一面?一切真是宿命吗?难道见那一面就是因我欠她一声“秀兰姐”的呼喊吗?她那定格成了今生永诀的挥手微笑的一瞬,难道是为了让我永远收藏在记忆的美丽的角落里吗?    红尘苍茫,一挥手便是天涯。浮世如梦,再转身人鬼殊途。无可奈何,无可奈何!    多么善良多么好的一个人呀!贤惠细腻,如月容颜,如花青春,如草命运!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我没有香烛纸马,我只有一支心香,让青烟袅袅,为你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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