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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流逝在记忆里的龙船调

2020-12-14叙事散文艾艾
流逝在记忆里的龙船调文/艾艾小时候,在夏天刚踏进季节的门槛时,便开始盼望端午节了。这个有着几千年传统的节日,在生活单调乏味的农村显得尤为隆重。那时的农村,经济很不发达,文化生活更谈不上了,人们吃着自己种的粮食蔬菜,喝着小河馈赠的天然水,捏着
     流逝在记忆里的龙船调          文/艾艾   小时候,在夏天刚踏进季节的门槛时,便开始盼望端午节了。这个有着几千年传统的节日,在生活单调乏味的农村显得尤为隆重。那时的农村,经济很不发达,文化生活更谈不上了,人们吃着自己种的粮食蔬菜,喝着小河馈赠的天然水,捏着仅有的的几块毛票,紧巴巴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几近古老原始的生活,难得上街买点肉解馋。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划龙船,无疑是村民们枯燥贫穷生活中最为可口的精彩大餐,更是孩子们快乐的源泉了。   端午节还远远未到,村里就已经开始骚动兴奋了。早早的,准备作龙船参加比赛的木船就被壮汉们“哼哟哼哟”地抬到河边的宽敞空地上,由巧手的匠人仔仔细细地刮尽陈年的桐油和污垢,把哪怕一丝儿的缝隙,都用油石灰细细地抹上,再用桐油扎扎实实漆上两遍,满心虔诚,满怀希望。整个船体乌黑油亮,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闪光,蓄积着即将冲刺的渴望与兴奋。少不了有好奇的孩子在船边嬉闹,趁机摸一摸、碰一碰那个“庞然大物”,更有顽皮的男孩爬上船背蹦跳,这时换来的总是大人们一声呵斥:“快走开去玩,这是比赛的龙船啊,小心碰坏了!”船桨一律漆成金黄色,再用其他色彩绘上龙的鳞纹,船头呢,还有一个可灵活卸下来的龙头木雕,眼鼻神态均是栩栩如生的。划龙船不擂鼓,就好像冲锋的战士没有听到号角的激励,那是万万不行的。于是一面硕大的我们必须三人合围才能抱拢来的牛皮鼓便威严地矗立在场地上,等着鼓手来检阅它的音质音量。能拿着小棒在鼓上敲上几下,在我们小孩都是莫大的荣耀,那一天便很神气了。   龙船的修整工作终于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每天傍晚的划船演练了。参加比赛的叔叔伯伯们赶早收了工,匆匆扒拉几口冷饭冷菜,兴致勃勃来到村后边的小河。于是,整个村庄便回荡起那激荡人心的隆隆鼓声,还有和着水声的昂扬歌调“划......翘......划一船喽龙采和......”,孩子们的心也早已随着这一曲雄壮的交响乐飞到小河边,那整齐恢弘的划水动作,那站立船头手扶龙头挥舞红巾指挥的气势,那船尾把舵艄公轻扬龙尾的潇洒,无不令幼小的我们顶礼膜拜。整整两个星期,我们晚饭后的节目就是去看龙船的演练了,整个村庄也似乎欣然沉浸在着浓浓的节日氛围里。而那震撼人心的龙船调更是让劳作了一天的人们轻松卸去了满脸的灰尘和一身的热汗,在阵阵鼓点中议论着哪支船会夺冠,盘算着今夏棉花和秧苗的长势......夜深了,倦意渐起,孩子们的眼皮渐渐合拢,鼓点不再响起,可那齐刷刷的的水声的歌唱仍在人们枕边响起,夜,便枕着这动听的歌唱安然入眠了。梦里萦回的,是水上精灵们的喁喁细语。   这一天终于来了,天空高朗明净,人们的心也澄澈,只是透明的喜悦。早早的,妻子们便为参加龙船比赛的丈夫们煮好粽子盐蛋米酒,孩子们呢,更是兴奋得不能自已,大清早就闹腾起来了,穿着新衣花裙,胡乱吃几口,带上几只粽子盐蛋,雀跃着跟在大人身后出发了。平时训练的小河离比赛地点东荆河有两三百米的距离,中间还须上一道高高的大堤再下去,才能把船拖到东荆河。这一段路程,全是人们抬着船行走的。他们一律白汗衫,青裤子,系一条鲜红的腰带,一条雪白的汗巾,随意搭在肩上。翻越河堤的时候,龙船昂然卧在人们肩头,随着整齐亢奋的号子声,缓缓行进着,一如电视剧中常常看到的龙撵起驾一般,庄严而威风。龙头仰望蓝天,是在对天长啸,还是在思念它曾经在云雾中呼风唤雨的神奇天空,抑或是对即将参加的龙舟赛的热情向往?幼小的我总这样猜测,然而总不得而知,我只看见,厚重的船体下大人们虔诚的喜悦,以及对龙的无限敬仰使他们有无限力量征服肩上的沉重,然后意气风发地参加比赛。   正是多水季节,东荆河面鼓胀得似乎要把岸边的树林小草掀翻,后者在奔流的河水旁静默着,真的有点怯怯的味道呢。两岸早已聚集了无数从四面八方赶来观战助威的群众,似两道密密的人墙,把比赛河段围了个密不透风,远望去是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当然也少不了点缀些花花绿绿的艳丽,在五月灿烂的朝阳下分外惹眼。勤劳的瓜农果农精明地抓住这大好商机,用板车拖着自家种植的甜瓜、桃子叫卖开了,于是,在这浓得透不过气的喧闹气氛里,融进了一丝清幽的甜香,人们的心情,也更欢畅甜美了。   比赛的号角吹起来,铿锵的鼓点擂起来,人们的热情也膨胀起来了。一只只龙舟,在骤雨似的鼓点中,箭一般向前“嗖嗖”挺进。那划动的船桨,竟如一阵阵旋风般,在飞溅的浪花中起伏,跳跃;船尾的长舵,游龙似的气定神闲,蜿蜒起伏,它每摇动一下,船似乎就更快的挺进了;船头的指挥者就是一个激越的舞者,他把自己心灵的舞蹈与震颤,神奇地化为手中那只小小的指挥棒,进行着一场舞台表演的大变革,那是龙的歌唱,那是龙的飞翔!大河是舞台,蓝天是帏幕,一只只威猛雄壮的巨龙,就在这天、河间尽情翱翔。父亲就是这样一个舞者,我曾近距离仔细观察过他的脸,此时这样的脸上呈现的似乎是一种狰狞的表情,小时候,我觉得很可怕,现在想来,这不正是一种力量宣泄的狂野美吗?父亲和他的伙伴们,远离了黄土的亲昵,在进行另一场生命的搏击,那激越的浪花,那舞动的手臂,那凝注的表情,那豪放的歌调,不就是生命之水雕刻成的图腾么?汨罗江上的不屈英魂,是否正肃立云端,笑看这由他而衍生的生命律动与歌唱呢?   多少年多少年过去了,每到端午节,那鼓声那船影就在脑海中萦绕。那天读到这么几句诗“鼓声三下红旗开,雨龙跃出浮水來。棹影斡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忽然间,村边小河月下龙舟的朦胧、东荆河上竞渡的壮美就像一幅长长的画卷似的徐徐展开,让我恍若回到遥远的童年,回到了遥远的故乡。可是现实中又如何呢?几年前因为老屋的缘故,曾经在端午节前回过一次老家,我看见故乡的楼房一座座竖起来了,村里的道路平坦了,电视里传出了悠扬的歌声,同时“噼里啪啦麻”打麻将的声音也一并传出......我转到村后,那条曾经给我多少欢乐的小河现在被分割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池塘,一池盛开的荷花正向我绽放美丽的笑容,可是这美丽掩盖不了我的失落:我梦里萦回的龙船调,就这样也随小河流逝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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