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男人和女人的河流

　　男人和女人的河流 　　那条清清的小河永远蜜一般流淌在我的心里，河床里的细沙是那么软，那么白，雪被一样的迷人。白天的时候，河床里铺满了阳光。小河里的水象天真烂漫的少女，顺着弯弯的河道愉快畅流，一路轻歌，一路漫舞，摆动着一条长长的绿缎。小河的歌儿让河边的白杨醉了，让河边和垂柳醉了，让河边的绿草野花醉了。每天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我准时到小河边洗手，把一手的泥巴洗净。因为我知道，她特别爱干净。 　　我在砖瓦厂打工已经一年之久了。 　　家乡离这里大概有两千里路程， 这条长长的路，犹如一根苦涩而又甜蜜的秧，这一头牵着我对她无限思恋的青果，那一头结满她对我时时刻刻期盼归来和花朵。她一定瘦了，一个夜夜思念丈夫的妻子，一个清灯和寂寞做伴的女人，一棵久旱不逢雨露的秧苗，能有多少滋润呢？我记得，临离家的那个深夜，她没有要睡的意思，把我的行囊一遍遍地搜索，生怕落下一样要用的东西。雄鸡报晓了，她还不睡，抱住我的胳膊，叮咛，再叮咛。她把我的双手按在她的小腹上，让我感觉那个宝贝小生命的心的跳动。我对她说，为了他，咱们再苦也值！她点点头，早已泪光闪闪。 　　第一次在河边碰到香柳是在初夏，那天特别热，她来到河边洗脸。 她是河对岸另一家砖瓦厂里的女工。她在洗脸的时候，轻轻地哼着歌儿，我知道那是她家乡的山歌，本来是男女对唱的。可是，她只能一个人唱了。我一边洗手，一边欣赏着她的歌，不由自主地说，真好听！她看看我，甜美美地笑笑，说，是吗？我点点头。她说，那我天天唱给你听，好吗？我说，好啊，太好了。她说，那你天天来吧，洗手，听歌。我说，是下午吗？她说，是啊，就在这个时候。 　　我心里感动地想，多么美丽多情的湘妹子啊。
除了听她唱歌，我们的话并不多。她虽然是个热情开朗的姑娘，但是，对于自己的事却很少说。看得出她也是个内心灌满愁苦的女人。她也在思恋她的爱人吗？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一天，她来了，一脸的忧悒，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大哥，对不起，今天我不能给你唱歌了。我说，没关系的，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你好象不高兴 啊。她说，是的，大哥，不瞒你说，我是逃婚跑出来的，我爹得了绝症，死后欠下了一笔不小的医药费，是那个二傻子的爹替我们还了债，他们就要我嫁给二傻子，我娘答应了。二傻子知道我是他的媳妇后，就天天晚上来闹我，非要跟我睡觉。我实在受不了，我根本不爱他，真的，一点儿也不爱他。我不想跟一个二傻子过一辈子，我应该有我的人生幸福。我选择了逃跑，于是就流浪到这里。我要用自己双手挣来的钱还那笔债，来描绘我自己的人生。今天我又收到母亲的来信，人家催要那笔钱，否则，就要我马上回去跟人家成亲。我问她，你还差多少钱？她说，我已经攒了八千块，现在仍缺七千块呢。我想也没想，把自己仅有的五千块钱拿给她，说，剩下的再想办法吧。她手里拿着我给她的钱，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眼里慢慢盈满 了泪水。 　　第二天下午，我来到河边的时候，她已经早到了。她问我，你知道你象谁吗？我说，不知道。她笑笑说，你象我心中的那个白马王子。我一愣。她看着我说，十八岁的时候，我做过一个梦，梦到了我心中的那个白马王子，他就是你，真的，跟你一模一样。我不敢看她，头上有汗流下来，我伏下身子到河里去洗脸。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一个闪电划过。她惊恐地叫了一声，扑进我的怀里。 　　离开小河的时候，她告诉我，明天咱们要晚一点来这里。我问她，那要什么时候？她说，等到月亮爬上山坡吧。 　　第二天，月亮刚刚爬上山坡，满脸粉嘟嘟象个害羞的姑娘。我在小河边等待着她。她来了，象个仙女飘然落在我身边。她好象刚刚沐浴过，出水的芙蓉般一身清香。她叫一声哥，蝴蝶似地飘落到我的怀里。我紧紧拥抱着她，倒在沙滩上。细软的白沙此时变成了红色，河水也象染红了，燃烧着激情。一个是狂风暴雨，山洪般的暴发，另一个是久旱未雨缺少雨露的干渴的土地，激情火一样地燃烧，欲望之河奔腾不息。人之欢爱，天公做合，此时远方的天边有雷声隐隐响起。 　　她趴在我怀里象一只小猫，久久不愿离去。我们忘却了整个的世界，享受着天赐的人间欢爱，直到天亮了，小鸟的晨鸣才把我们从美丽的梦中叫醒。 　　再一天来到河边的时候，她望着我吃惊地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我告诉她，我接到妻子的来信了，她告诉我她给我生了一个胖儿子。她沉默了，久久地看着我，半天才说，琼，对不起。我抱住她，吻着她，说，不，我的香柳，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我的妻儿！老天啊，你惩罚我吧！她用那双温柔的手捂住了我的嘴，说，琼，我不许你这么说，不许你这么说啊！ 　　我和琼的幸福是短暂的，我们是真诚的，幸福的余味竟然弥漫着苦涩和酸楚。这是我和琼意料之外的。这一夜，香柳格外的温柔，格外的体贴。她把幸福的泪水粘满了我的脸庞。她对我说，琼，你要永远记住，白沙做床，云天做被，我们的爱是真挚的，是上帝对我们的恩赐，我们没有错。 　　从此，香柳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到她在的砖厂找她，厂主说，她走了。厂主把一封信交给我说，她走时交待的，谁来找她就把这封信交给他。信只有一行字，写着：琼，你是我永远的爱！ 　　我无法再在这里生活下去。那小河，那白沙，时时让我伤感。我只好离去，回到了家乡。妻子象一团火滚进我的怀里，还把最最珍贵的礼物——儿子，塞给我，说，冤家，你还知道有家啊！妻子的热泪落满我衣襟。 　　我尽量掩盖着对香柳的思恋，但是，我忘不掉她，常常在梦里喊着她的名字。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对香柳的思念也在一层层与日俱增。我忘不了她，我怎么会忘记她呢？可是，我知道，我必须忘掉她才行。在我的生命中，她就象雨后的彩虹，只能是短暂的美丽，我们只能彼此记住，只到永恒。 　　突然有一天，我接到了一封没有寄信人地址的神秘来信，当我打开信封的时候，才知道信是香柳写的。她告诉我，她已经找到了一个适合于她和女儿生活的地方，她买下了一幢房子，还开了一个店，她和女儿的生活不会有什么问题。她说，她给女儿起了一个名字，叫琼香，小宝贝已经会喊爸爸了。我惊喜万分，我又有一个女儿了！这是上帝对我和香柳的恩赐！她还说，我和小琼香时时刻刻思念着你。我们对你没有任何要求，只求你幸福、平安！ 　　我拿着香柳的信，彷佛托着千斤的重担，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一个男人，男人应该是讲原则，负责任的，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