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10月13日的温度
2020-12-14抒情散文野猪皮
10月13日的温度弟在走廊里大声叫我。然后冲进我的办公室。我赶紧关上门,把弟带来的冷风关在门外。问他,你从哪里来呀。他说家里。我刚从家里来。我妈让我捎给你些蘑菇。说着把手里的一个大纸袋递给我。弟憨憨的样子,搓着手,又抹了两把湿漉漉的脸。我
10月13日的温度
弟在走廊里大声叫我。然后冲进我的办公室。 我赶紧关上门,把弟带来的冷风关在门外。问他,你从哪里来呀。他说家里。我刚从家里来。我妈让我捎给你些蘑菇。说着把手里的一个大纸袋递给我。 弟憨憨的样子,搓着手,又抹了两把湿漉漉的脸。我指着对面叫他坐。他从兜里抠出根烟喂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着,猛吸一口。我说,家里的庄稼收拾完了?他说完了。就差一点秋白菜没起。本来打算今天起的,谁知下雨了。弟穿了一件淡灰色的旧棉袄,拉锁坏了,露出里层的毛线衣。一路上,凉飕飕的秋风秋雨像穿透一张纸,轻易地钻进他单薄的身子。弟有些抖。 天气说变就变。一点过渡也没有的突然就降下六、七度。一整天我除了吃饭上厕所,根本没敢出过屋子。(其实屋子里也冷冰冰的)弟不行,弟在镇子外的一个检查站上班。因为是临时的,爱去不爱去的也得去。弟一边抽着烟,我问他今年的收成。他说还行。苞米没去年的好。西大地那儿以前能下四牛车厢的苞米棒子。今年肥大,长铺了,招了风,减产。只下了两车厢。砬洞前的那块地,你还记得不?弟问我。我说记得。我心想,我怎么会不记得呢。好像我人走了,记忆也离开似的。弟说,那块地也没往年收得多。不过幸亏有山地补贴,倒也持平。 我说那稻子怎么样。弟说挺好。今年雨水足, 也换了品种,还不错。雇了脱粒机,连豆子一块打了。接着,弟脸上的笑意浅了。有点担忧地说,就怕来年重分地呢。要是重新分地,家里的地恐怕少很多。妹结婚几年。再分地,就少了一个人的份儿。山地明年也不能种了。这些年有这两下帮衬着,不觉多,可要没有了,会觉少。我说也是。弟又说,真分了地,有些舍不得呢。这些年家里的地早养肥了。分给别人,心里不踏实。 我没言语。弟也没言语。 沉默了一会。弟又说,姐,听说,我这活干不长?我说,他们是瞎说。他们才干不长呢。弟说这话我知道来路。弟说,我担心呢。要是干不长,一时半会的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活干…… 弟的话说了半截,后一半咽了回去。弟的儿子到镇上念书了。花销大,他的意思我明白。 我们谁都帮不了谁。一个人的难处和另一个人的难处加到一起,就成了一堆难处。很多时候面对难处让我们一筹莫展-----不是所有的难处都能解决, 也非象人说的那样可以绕过去。 弟继续抽他的烟。我望着窗外远远近近的山和大地。野菊烂漫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很多鸟不知何时失去踪影。收割后的大地坦着胸,空荡又空荡。风倨傲地搅起一些秸秆或叶子,搅得哗啦哗啦响。山崖青黑。看着它四周的树以及杂草,我想,过了这场雨,一些事物的状态会迅速地改变。 按灭烟头,弟站起身说,姐,我得走了。我说走吧。我知道他不能回去太晚。何况,我留他也没用。 大约弟刚走到院子吧。我听到有人跟弟说话。很急。我把脸贴在玻璃上,探望院子里发生的事。弟边说,支好摩托车。重又拐进屋。我忙问他怎么了。他说出事了。他是回来打电话的。弟泄气地说,姐,她爹要死了。才送的信。我说噢,那你快去吧。弟说,太突然呢。没准备呢。 我心里乱乱的。没心里准备,没物资准备。总的来说,一切猝不及防。弟如何应付这场事? 弟终于发动摩托车,急惶惶闯进雨中。十几分钟后,他将岔过马路道口,驶过粗绳子一样的山路,去料理那个生命划上句号的人的后事。 屋子里太冷了。我想,要是有个烤火的地方多好。或者,有一铺像小时候那样热呼呼的火炕,烙得人直掀屁股的那种。我这样想着,凉飕飕的秋风不怀好意地顺窗缝挤进来。开始只是一点,慢慢地,把屋子添满。不声不响地包围了我。似乎要把我体内的热气全部吸光。我觉得一种侵入骨髓的冷。前几天预报说降温,说来就来了。天气预报还是很准的。
弟在走廊里大声叫我。然后冲进我的办公室。 我赶紧关上门,把弟带来的冷风关在门外。问他,你从哪里来呀。他说家里。我刚从家里来。我妈让我捎给你些蘑菇。说着把手里的一个大纸袋递给我。 弟憨憨的样子,搓着手,又抹了两把湿漉漉的脸。我指着对面叫他坐。他从兜里抠出根烟喂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着,猛吸一口。我说,家里的庄稼收拾完了?他说完了。就差一点秋白菜没起。本来打算今天起的,谁知下雨了。弟穿了一件淡灰色的旧棉袄,拉锁坏了,露出里层的毛线衣。一路上,凉飕飕的秋风秋雨像穿透一张纸,轻易地钻进他单薄的身子。弟有些抖。 天气说变就变。一点过渡也没有的突然就降下六、七度。一整天我除了吃饭上厕所,根本没敢出过屋子。(其实屋子里也冷冰冰的)弟不行,弟在镇子外的一个检查站上班。因为是临时的,爱去不爱去的也得去。弟一边抽着烟,我问他今年的收成。他说还行。苞米没去年的好。西大地那儿以前能下四牛车厢的苞米棒子。今年肥大,长铺了,招了风,减产。只下了两车厢。砬洞前的那块地,你还记得不?弟问我。我说记得。我心想,我怎么会不记得呢。好像我人走了,记忆也离开似的。弟说,那块地也没往年收得多。不过幸亏有山地补贴,倒也持平。 我说那稻子怎么样。弟说挺好。今年雨水足, 也换了品种,还不错。雇了脱粒机,连豆子一块打了。接着,弟脸上的笑意浅了。有点担忧地说,就怕来年重分地呢。要是重新分地,家里的地恐怕少很多。妹结婚几年。再分地,就少了一个人的份儿。山地明年也不能种了。这些年有这两下帮衬着,不觉多,可要没有了,会觉少。我说也是。弟又说,真分了地,有些舍不得呢。这些年家里的地早养肥了。分给别人,心里不踏实。 我没言语。弟也没言语。 沉默了一会。弟又说,姐,听说,我这活干不长?我说,他们是瞎说。他们才干不长呢。弟说这话我知道来路。弟说,我担心呢。要是干不长,一时半会的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活干…… 弟的话说了半截,后一半咽了回去。弟的儿子到镇上念书了。花销大,他的意思我明白。 我们谁都帮不了谁。一个人的难处和另一个人的难处加到一起,就成了一堆难处。很多时候面对难处让我们一筹莫展-----不是所有的难处都能解决, 也非象人说的那样可以绕过去。 弟继续抽他的烟。我望着窗外远远近近的山和大地。野菊烂漫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很多鸟不知何时失去踪影。收割后的大地坦着胸,空荡又空荡。风倨傲地搅起一些秸秆或叶子,搅得哗啦哗啦响。山崖青黑。看着它四周的树以及杂草,我想,过了这场雨,一些事物的状态会迅速地改变。 按灭烟头,弟站起身说,姐,我得走了。我说走吧。我知道他不能回去太晚。何况,我留他也没用。 大约弟刚走到院子吧。我听到有人跟弟说话。很急。我把脸贴在玻璃上,探望院子里发生的事。弟边说,支好摩托车。重又拐进屋。我忙问他怎么了。他说出事了。他是回来打电话的。弟泄气地说,姐,她爹要死了。才送的信。我说噢,那你快去吧。弟说,太突然呢。没准备呢。 我心里乱乱的。没心里准备,没物资准备。总的来说,一切猝不及防。弟如何应付这场事? 弟终于发动摩托车,急惶惶闯进雨中。十几分钟后,他将岔过马路道口,驶过粗绳子一样的山路,去料理那个生命划上句号的人的后事。 屋子里太冷了。我想,要是有个烤火的地方多好。或者,有一铺像小时候那样热呼呼的火炕,烙得人直掀屁股的那种。我这样想着,凉飕飕的秋风不怀好意地顺窗缝挤进来。开始只是一点,慢慢地,把屋子添满。不声不响地包围了我。似乎要把我体内的热气全部吸光。我觉得一种侵入骨髓的冷。前几天预报说降温,说来就来了。天气预报还是很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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