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岸
2020-12-14抒情散文江南行
岸土地上生长着庄稼,庄稼地连着高山,高山上是漂浮的白云,白云上是闪烁的星星,星星的背面是些什么呢?有没有金碧辉煌的宫殿,有没有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盛世景象?在天堂和大地之间有没有一条河岸?许多年前的念头今番重新拾起,有些傻有些痴,有些美好的愿想
岸
土地上生长着庄稼,庄稼地连着高山,高山上是漂浮的白云,白云上是闪烁的星星,星星的背面是些什么呢?有没有金碧辉煌的宫殿,有没有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盛世景象?在天堂和大地之间有没有一条河岸?
许多年前的念头今番重新拾起,有些傻有些痴,有些美好的愿想,有些沉痛的郁疴。大地上生长着庄稼和人,人活在庄稼养育的肌体和自己的信念里。我不信鬼也不信神,但我还是怕些小动物,生活往往就是这样矛盾。
爷爷、奶奶和伯父一辈子扎根自己脚下的土地,有着庄稼般的茁壮与丰实,他们的生命如光焰般灿烂,但既然像庄稼一样,自然也难逃生死枯荣的铁律。他们一个个像秋后的秸杆倒下,化为一把灰烬,化为一掊黄土撒在庄稼地里,滋润着下季的青苗。
爷爷去世时,我还很小。还不懂得珍惜生命,还不明白生和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我将会很多天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没想到那不是很多天而是永远。只记得他慈祥的笑容和一个圆顶黑圆帽罩在他硕大的脑壳上,像是一种炫耀。听奶奶讲,爷爷教过私塾,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文化人。他爱养花,种蔬菜,读古书。可惜我没能见到那时的情景,他就离我远去了。
大伯是先我奶奶而去的,他一辈子耿直,疾恶如愁。他教音乐,在我们当时看来是一门副科的学科,学与不学无所谓,可他不这样认为,哪怕缺一节课,他也要找时间补回来。在乡村本来就不发达的教育面前,他似乎太痴情,太迂腐了些。不过,凡是跟他上过学的学生,男同学都会吹笛子,女同学都会吹口琴,一点也不含糊。只不过,我是个例外。因为我认识偏执,始终认为他教得是些歪门邪道,不值得学习,再加上他亲自授课,更加无所谓了。可谁曾想,期末考试,别的同学都得八九十分,我却得了五大分,至今想来还非常可笑,可叹。为此,我还专门教了十元补考,重新收拾起笛子,认认真真地学习了一遍,勉强才过了关。我恨透了他,让我在全班同学面前丢尽了脸面。
他教过我们这一届后,也就停止了教学。他得了严重的肝病,已不能坚持带课了,他忍着巨大的痛苦退出了讲坛,私下里自己摆弄着古筝,笙,琵琶等乐器。前些日子和一位相当年长的高干闲聊,他问起我的家乡,当我回答了他,没想到他第一个反映就是问我知道不知道我伯父这个人,我回答了他,他竟有些激动地握着我的手,不肯放松,他问我伯父今天怎么样了,并称他是我伯父的第一届学生。可见伯父在他学生心目中的分量。可惜,伯父却不在了,那时我上高一。我和大哥为他守灵,我拿起尘封了很长时间的笛子为他送行。他下葬时,摆满的不是鲜花,而是各种不同的乐器,和播放着的录音机……
伯父的不辞而别,伤透了奶奶的心。奶奶年事已高,九十有零,身体虚弱,父母在伯父病重时偷偷隐瞒着她,直到伯父远去,也没有告诉奶奶。可奶奶那几天惶惶不安,似乎预感了些什么,见再也难以隐瞒,才告诉了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增一分悲痛。
奶奶一辈子勤劳本分,受尽了苦头。嫁到我家抄劳一生,心善如水,自己不管多苦多难,也不忘周济别人。远房的几位伯伯在家忍饥挨饿,奶奶看不过,把自己的那份分给他们,维持生命。在困难的日子里,奶奶没有畏缩,生活好了,她还是那样节约,仍舍不得吃穿。
奶奶离开时,全村人都来瞻拜,我很吃惊,为什么平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奶奶竟有如此大的人格魅力,真让人怀疑奶奶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看来平时的一点滴的恩遇也能让人倍生怀恋呀。
奶奶走时很平静,安详而从容,没有一点痛苦,时年九十九岁。
人总有生死,生死自然,淡泊,就像吃饭穿衣。人总要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好好活着,这是他们对我们小辈最好的期望。
远去的天空没有边涯,逝去的日子没有痕迹,举手抓去是一把空气,抬眼相望是一轮明月。浩淼的天宇是否真有一座桥梁,架起时空的长廊,让我们相会?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一个痴心妄想,但谁又能说我们心中没有这样一座桥梁,没有一片可供停泊的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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