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家园
2020-12-14叙事散文李云
家园 做梦都想回到老家去。可我知道除了回味,老家对我已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了,在几年之前我就被它彻底的遗忘了,或者说我已经被排斥在故乡之外了。几年之前的一个秋天,我带着母亲买掉了老家的房子匆匆逃离了我的故乡,把儿时的记忆交给了秋风萧瑟的山野
家园
做梦都想回到老家去。 可我知道除了回味,老家对我已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了,在几年之前我就被它彻底的遗忘了,或者说我已经被排斥在故乡之外了。几年之前的一个秋天,我带着母亲买掉了老家的房子匆匆逃离了我的故乡,把儿时的记忆交给了秋风萧瑟的山野和那一地金黄的枯草。我幽怨地瞥了故乡一眼,无限惆怅地转身离去。 曾几何时,我少年所有的梦想都是为了逃离这片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土地。可一旦真的离开,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滋味。老家是我想要拼命挣脱的却永远也摆脱不了的脐带。 老家在山上,一块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至今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到山外面的世界,像人身上长出来的多余的部分。山里完全是一个封闭的世界,一年四季,山草枯了又黄,黄了又清,自生自灭,不会被谁刻意的惦记。山上的村民,一年四季“秋月春风等闲度”,谁也不会在意时间的流逝,岁月的更迭,山外的世界不管有多么纷纭,我的乡人充耳不闻,热闹是他们的,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只知道用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在山上刨来刨去,不断改变地球的颜色。 老家躺在大山深处,不为外界所知,天生丽质掩藏在大山迷雾深处,像空谷幽兰,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人们至今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始生活方式。天麻、黄莲、竹子喂养了祖祖辈辈,一代又一代的造纸人在沤、蒸、煮、操等七十二道繁杂的工序中重复着枯燥乏味的人生,从少年到白头,熬老了岁月,磨瘦了骨头,最终也没能让后代找到一条好的生存之路。 我在这个天堂一样宁静的小山村里度过了我梦一样的童年,像所有的孩子一样上山打猪草,寻天麻,栽黄莲,冰天雪地中在大人们操纸的作坊里疯玩,回家晚了被父亲揍得鼻青脸肿,发誓再也不贪玩……多么熟悉的童年的记忆。那时父亲不断地向我灌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思想,读过几天书的父亲也显然对这块闭塞的地方非常不满,常听他在晚饭喝过酒后长吁短叹,我不明白当时的父亲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心事,其实当时的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父亲的问题,只要一看到他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尽量躲着他。直到我上初中以后我才不再害怕我父亲,而他也不再用拳头和我说话,他给我讲道理,给我灌输走出大山的一千条理由。我感受最深的是上学要走很远的山路,上学的地方离我家足足有几十公里,常常要走两个多小时,上学的时候要很早就起床,天还没亮就要背着书包上学,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搞得筋疲力尽的回到家里。那时的我是多么抱怨名运的不公平,恨我爹妈为什么要将我生在这鬼都不下蛋的山里,尤其是吃粮食困难,需要在山下的集镇上一袋一袋的背回山上去,有一次我放学以后,走到镇上我妈正等着我,有四十多斤的大米在等着我,要我用背篓背回家去,那时的我又冷又饿,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背着几十斤重的米在山路上踉踉跄跄地走着,有好几次差点倒在地上,回到家里浑身都是汗,我在心里诅咒着这鬼地方,所以这成了我发奋读书的最好的动力。 参加工作以后,当别人问起我的家在那里的时候,很多时候我都是吱吱唔唔的,我羞于向人们谈起我出生的地方,我知道是我的虚荣心在作怪,我怕别人因此而瞧不起我,因为她太贫穷太落后了,我忘了“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的古训。 我又一次站在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上,时候已然是深秋,山上暮霭沉沉,草木萧疏,秋风阵阵,几只孤雁向南飞去,满目凄凉。我家老房子已经变成了一块空地,只留下枯黄的衰草随风摇曳,一切已不复存在。我长久地凝视我的老家,试图从中找到我童年的一丝踪影,无奈事过境牵再难把握。一首我童年喜爱的歌在心头缓缓响起:“我思念故乡的小河,还有河边吱吱歌唱的水磨……哦,妈妈!如果有一朵浪花向你微笑,那就是我,那就是我……” 我的乡人们还是一如既往地用我熟悉的方式生活着,山还那座山,梁还是还是那道梁,一切似乎没有多大的改变。所不同的是当年力气大如牛的我的几位叔叔已经老了,佝偻着背,一脸的茫然,他们的后代似乎也很不满这种生活。有几个年轻的后生正在酝酿往外修一条公路,大约需要投资上百万,尽管难度很大,他们似乎胸有成竹。但愿他们的想法能早日变成现实。 在乡人们面前我尽管很小心,但他们仍然读出了我的优越感,我知道我对他们的同情充其量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慰,我不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实质的东西,就像鲁迅笔下的《聪明人与奴才与傻子》中的聪明人一样,说些你们真可怜之类的傻话,我无力为她做些实在的工作,我讨厌这种虚伪,但除此之外我还能干些什么? 家在何处?家在那里?在这世界上还有多少像我一样找不到家的人?渐渐地我明白,我是被故乡射出去的一只箭,落在异乡的土地里,慢慢锈蚀,慢慢死去。
做梦都想回到老家去。 可我知道除了回味,老家对我已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了,在几年之前我就被它彻底的遗忘了,或者说我已经被排斥在故乡之外了。几年之前的一个秋天,我带着母亲买掉了老家的房子匆匆逃离了我的故乡,把儿时的记忆交给了秋风萧瑟的山野和那一地金黄的枯草。我幽怨地瞥了故乡一眼,无限惆怅地转身离去。 曾几何时,我少年所有的梦想都是为了逃离这片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土地。可一旦真的离开,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滋味。老家是我想要拼命挣脱的却永远也摆脱不了的脐带。 老家在山上,一块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至今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到山外面的世界,像人身上长出来的多余的部分。山里完全是一个封闭的世界,一年四季,山草枯了又黄,黄了又清,自生自灭,不会被谁刻意的惦记。山上的村民,一年四季“秋月春风等闲度”,谁也不会在意时间的流逝,岁月的更迭,山外的世界不管有多么纷纭,我的乡人充耳不闻,热闹是他们的,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只知道用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在山上刨来刨去,不断改变地球的颜色。 老家躺在大山深处,不为外界所知,天生丽质掩藏在大山迷雾深处,像空谷幽兰,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人们至今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始生活方式。天麻、黄莲、竹子喂养了祖祖辈辈,一代又一代的造纸人在沤、蒸、煮、操等七十二道繁杂的工序中重复着枯燥乏味的人生,从少年到白头,熬老了岁月,磨瘦了骨头,最终也没能让后代找到一条好的生存之路。 我在这个天堂一样宁静的小山村里度过了我梦一样的童年,像所有的孩子一样上山打猪草,寻天麻,栽黄莲,冰天雪地中在大人们操纸的作坊里疯玩,回家晚了被父亲揍得鼻青脸肿,发誓再也不贪玩……多么熟悉的童年的记忆。那时父亲不断地向我灌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思想,读过几天书的父亲也显然对这块闭塞的地方非常不满,常听他在晚饭喝过酒后长吁短叹,我不明白当时的父亲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心事,其实当时的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父亲的问题,只要一看到他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尽量躲着他。直到我上初中以后我才不再害怕我父亲,而他也不再用拳头和我说话,他给我讲道理,给我灌输走出大山的一千条理由。我感受最深的是上学要走很远的山路,上学的地方离我家足足有几十公里,常常要走两个多小时,上学的时候要很早就起床,天还没亮就要背着书包上学,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搞得筋疲力尽的回到家里。那时的我是多么抱怨名运的不公平,恨我爹妈为什么要将我生在这鬼都不下蛋的山里,尤其是吃粮食困难,需要在山下的集镇上一袋一袋的背回山上去,有一次我放学以后,走到镇上我妈正等着我,有四十多斤的大米在等着我,要我用背篓背回家去,那时的我又冷又饿,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背着几十斤重的米在山路上踉踉跄跄地走着,有好几次差点倒在地上,回到家里浑身都是汗,我在心里诅咒着这鬼地方,所以这成了我发奋读书的最好的动力。 参加工作以后,当别人问起我的家在那里的时候,很多时候我都是吱吱唔唔的,我羞于向人们谈起我出生的地方,我知道是我的虚荣心在作怪,我怕别人因此而瞧不起我,因为她太贫穷太落后了,我忘了“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的古训。 我又一次站在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上,时候已然是深秋,山上暮霭沉沉,草木萧疏,秋风阵阵,几只孤雁向南飞去,满目凄凉。我家老房子已经变成了一块空地,只留下枯黄的衰草随风摇曳,一切已不复存在。我长久地凝视我的老家,试图从中找到我童年的一丝踪影,无奈事过境牵再难把握。一首我童年喜爱的歌在心头缓缓响起:“我思念故乡的小河,还有河边吱吱歌唱的水磨……哦,妈妈!如果有一朵浪花向你微笑,那就是我,那就是我……” 我的乡人们还是一如既往地用我熟悉的方式生活着,山还那座山,梁还是还是那道梁,一切似乎没有多大的改变。所不同的是当年力气大如牛的我的几位叔叔已经老了,佝偻着背,一脸的茫然,他们的后代似乎也很不满这种生活。有几个年轻的后生正在酝酿往外修一条公路,大约需要投资上百万,尽管难度很大,他们似乎胸有成竹。但愿他们的想法能早日变成现实。 在乡人们面前我尽管很小心,但他们仍然读出了我的优越感,我知道我对他们的同情充其量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慰,我不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实质的东西,就像鲁迅笔下的《聪明人与奴才与傻子》中的聪明人一样,说些你们真可怜之类的傻话,我无力为她做些实在的工作,我讨厌这种虚伪,但除此之外我还能干些什么? 家在何处?家在那里?在这世界上还有多少像我一样找不到家的人?渐渐地我明白,我是被故乡射出去的一只箭,落在异乡的土地里,慢慢锈蚀,慢慢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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