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叩祭戈壁
2020-12-14叙事散文赵成松
曾经是升起的海,有鲲鹏翻腾,有巨鲸出没,沙鸥翔集……啊!戈壁,你呈现在我面前的是风光散罢的孤寂。我无法把握大海奔腾的脉搏,那是多么无奈多么令人遗憾!如今我只有匍匐在你的腹部谛听你沉闷的胸音。而那些生命呢?那些曾经是怎样喧嚣的生命,在黑暗海底
曾经是升起的海,有鲲鹏翻腾,有巨鲸出没,沙鸥翔集……啊!戈壁,你呈现在我面前的是风光散罢的孤寂。我无法把握大海奔腾的脉搏,那是多么无奈多么令人遗憾!如今我只有匍匐在你的腹部谛听你沉闷的胸音。而那些生命呢?那些曾经是怎样喧嚣的生命,在黑暗海底的珊瑚,以及在这些巨大的建筑群中徜徉的游鱼,都一同随着你的下沉而消失了。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幅巨大而悲壮的图景?我怀着一腔的疑问,立誓终生躺在你博大的怀里——询问。
可现在,我要去哪里,荒芜的戈壁?我看见魂魄般的红柳,远远伫立在地平线上,仿佛时间曾经凝固,眼前的红柳站立了千年。沧海巨变。我在走,在时光亘古的长弦上,以一个醉了的歌者在舞蹈,千年万年的往事,都在我的忘情中静止。刹那间,天地静止,那把弹奏过高山流水、十面埋伏,伴随过英雄和知己的琴弦嘎然崩断,斜视漫撒于天地间的风花雪月与阳春白雪,任我与地、与天做内心的独白,天旋地转——我舞蹈。茫茫戈壁,我千万次地询问,你应该给予我一个明确的去处,给予我一个完整的关于你身世的准确答案。此刻,我正旋转于你的核心,用忘情的舞蹈赞美你,难道你就忍心让我像一个遗弃的孩子,孤单地解析你紊乱的掌纹。
也许自从有了人类,有了拓荒的脚步,有了绵绵丝绢甚至于有了战争痛苦的烙印,你,沉睡的戈壁——失眠了,从此你有了黑夜与白昼的交替。是人类闯进你宁静的梦,他们来探索和挖掘,你那坦荡的胸怀下面究竟隐藏着什么?很多的人进去了,我跟随着他们,因为我和他们都迫切想知道,亿万年前你曾经是怎样包容万象,又是怎样流尽最后一滴泪水放弃博大深邃的外貌,赤裸裸暴露出你的每一根肋骨。
前面的人迅速从地平线上消失,似乎我在向后倒伏。距离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努力寻找视线中的参照物,前进或者后退都在证明我在戈壁的腹地,可我却感到我离你还很远。你的广袤使我渺小,你的坦荡使我卑微,你的沉默使我恐惧,这就是距离!一种儿子与父亲、滴水与江河、天与地的距离!在膜拜着向你靠近,在感觉到你的呼吸,领受了你深沉的脾气后,我竟然发现我依旧置身于你的边缘。回首顾望,故乡的影子——芳草青青,碧水衔天……扪心长叹,内心深处急剧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我到底爱不爱你,戈壁?或许在将来,或许在下一个沧海桑田,你会重新成为海——而不是遥远得接近神话的“海”。如果可能,我宁愿兀自独立,任凭时光的前进与倒流;我宁愿进化成一株树或退化成一棵草,即便是发出瑟瑟地叹唱,这瑟瑟地声响也是赞美你的音节。
戈壁,我向你走来。我伏身下去向你做最为庄重的叩礼,为你,为生命,为抛弃你同时又成就你的岁月,为你的宽大与容忍。你直面历史,直面每个日子光与影的分割与组合,无怨无悔地接受自然的洗礼。或许,你的生命和你有着同样的高度,是海的退让还是你的隆起,海拔的准确数字可否追溯到远古?我为你叹息,可你却说你只存在于现在。而我呢?还是穿越时空和你神聊忘了年轮的话语。
天上那只目空一切的眼睛,明亮高远,以它夺目的辉光凌驾一切,它的阳刚充满血性和残忍。可是我知道,它的眼中有你也有我,否则你连绵起伏的脊背就不是太阳落脚的地方。还有山川、河流、大树、野草以及先我之前进人你腹地的那群汉子。太阳的存在取决于生命的存在,因为没有任何事物存在于生命和意识之外。
站在海拔已有的高度,做近距离地俯瞰,我立刻觉得自己在欺骗自己。只有鹰,高高盘旋于戈壁的雄鹰啊,只有你犀利的目光和高高翱翔的姿态,你的每一次高飞和俯冲是否都意味着新的沉沦和升起?你眼里的静物或者动物都具有了动和静的状态;你眼中的我和前方的那群汉子一定都具有不同的意义。那么,请你告诉我,他们已经到了哪里,他们眼前是否出现了绿洲?请你明示我何去何从?眼下的我仍旧是独自一人。
那么就让我一生与戈壁做伴吧,做戈壁的情人。它以绚丽的石子馈赠我,我将石子穿缀成项链,那些五彩的石子经历过千年万年的考验。要么就做戈壁的祭者,祭奠戈壁上沉睡的亡灵,不管是陆地的还是原本属于海的,是动物的还是植物的,都曾经是活着的生物,都曾在这里生长,在这里死去。我,还有我的前者,在这里也一并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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