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乘车八感

　　星期六上午１０点半，我踏上一辆前往北碚的汽车，到西南师范大学处与川商量卖书事宜。在颠簸流离的两个小时车上时光，有了如下一些感触。 　　车站 　　有人说过车站是一个最好见证人世百态的地方，今天有幸目睹，实乃因为车久久未至，迫不得已的打量周遭的乘客以聊藉百无聊赖的时光。车屙出一堆人，又吸进一堆人，匆匆上路，留下一屁股的浊烟等待你去回味，待你还恍惚于那份冥想的时候，另一辆车带着另一堆人，和着另一些曲调，悠悠然打碎你的唯一，吐故纳新般的给予你新的感触。世界总是这么忙碌，而公车，正是城市忙碌的脉膊，它们匆匆的驮着匆匆的他们，匆匆上路。从沙坪坝到北碚的路段已经开始远离了喧嚣，北碚小城是重庆最边远的一个主城区，他们的生活恬淡自然朴素。于是这车上就滋生了不少质朴的农民，他们或许会野蛮的给予你视觉上的混乱，给予感观上的拥挤与心理上的庸俗，但他们的忙碌总带着某种单一性，一亩土一颗白菜一只鸡抑或一斤废铁，他们忙碌着自己单一的质朴，渗和着安居乐道的朴素，和不安的城市人拥挤着。天空阴阴的，时而飘下一点微不足道的雨绒，给如阴的乌云披上了一层神秘。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各式心情，长像，服饰，表情的人与不同型号，颜色，大小的车奔走相告，把尚未从昨晚喧哗中清醒过来的城市重新拖进了繁华，于是，忙碌了。 　　车在路上 　　不得不说，奔驰而行的车给予了人快速浏览世界的可能。然而在城区里面的车却总给不了你这种风驰电掣的快感，刚离开车站，车就掉进了浩浩荡荡的喧嚣中，满大街都是车，车万万不能横冲直撞，只得唯唯喏喏的挪步向前，紧随着前面车的屁股，亦步亦趋的向城市的边缘行进，不知道驶出繁华的人们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于是这种蹒跚的行驶就给人带来一种昏昏欲睡的欲望，而我没有坐位，兀自站立在车门处，打量慢慢向近而悄然爬向远方的建筑，回顾一栋建筑的历史，抑或预测一栋高房的命运。车内的空气有点污浊，周围与我们同步同趋的车辆时不时再呼点汽油与我嗅嗅，胸口堵得慌。尘土飞扬，扑鼻而来的干躁与这样阴沉的天有点不合时宜。我残喘在这种污浊的环境里，回味着意犹未竟的睡眠，不知不觉已经噩噩然，悄悄的捶了自己一把，觉得不应该错过这么一份苦难，这种熬在车里的苦难，不愧为一种人生经历，也不乏引起一些人生的思考。幡然想起自己学的就是环境科学，油然而生起一种负罪与责任感，觉这些边缘城市里的肮脏与自己的玩世不恭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倘大的一个城市环境问题迫在眉捷，万不可因为快速的发展而忽略市民的身体健康，毕竟活着才是最大的财富与肯定，这样想着，有了一份历史厚重感来。我小心翼翼的面对半开启的天窗做了一个眯眼后倒仰望的姿态：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要直视城市惨淡的黑暗！ 　　堵车
　　天遂人愿。车行了不到了１０分钟就开始了哼哼哧哧，时停时移，时挪时鸣，好不烦躁。此时车已行驶上错综复杂的天桥处，四野都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公路，抬眼处无法触及更多的风景，便闭上眼，希望车行快点，早点把我带出这段区域。兴许是车太破的原因，蹒跚了一会儿后，终于承受不起全车人的期望，停火宣布不干，人们幡然发现如此堵车的时候，躁动得焦头烂额，破骂声此起彼伏。但他们的抱怨终归无法让便秘的公路畅通，这种等待不得不带上些迷信色彩，抱怨一阵后，都低下头开始求神拜佛。有两三个赶时间的人不停的抖动身体以发泄内心的不安与不满，刚才还算宽松的车厢立时变得拥挤起来，我接受到这份拥挤的时候，终于想到自己好像也在赶时间－－给川说好了１０：１０上车，１１：２０到车站接我，而今我本就１０：３０才上的车，加上这么一块没有预言的堵车，非得让川等得灰心丧气不可。于是也开始急躁起来，恨不得自己握着方向盘，把车引领到一处空旷的捷径，直抵北碚。但乘车不是空想的浪漫主义，不久我就对自己的这种梦想的迫不急待而质疑，进而觉得可笑，再而就哭笑不得。我横冲直撞在车厢里，想藉此带动点车的动能，快快启动带我们上路。有古语云：“不怕慢，只怕站。”我再也不嫌弃你的慢行蹒驶，只要你在行走，我们空空无底的心便会有点着落－－至少我们在向着目的地行驶，而这种漫无边际的等待，不无摧残着我们本着忙碌匆匆的内心。 　　等待
　　于是想到了人生的等待，有许多像这样无能为力的焦急，我们的期待终究无法左右外界的强大。我们喊爹骂娘也好，求神拜佛也罢，都不能更改外界的运行。很多时候我们内心忙碌在这里等待里，生气，焦躁，烦闷，甚至心肌哽塞也于事无补，不得不思考在等待过程中我们的心态。既然于左于右都是一种结果，为什么我们要掉入这种无谓的烦闷中呢？这种自作多情的札人忧天，忧伤只会抵达我们的内心，并不使外界对我们的无奈抵消半步。与其用太多的时间来抱怨，不如用这些等待的时间做一些事情，力所能及的，比如回忆，比如冥想，比如展望，比如构思，比如打量，比如寻找，都是不错的打发方式。我终于在这种或者叫做顿悟，或者叫做积蓄下来的心态中慢慢剥去焦躁的外衣，开始心平气和的去思量，只见许多人照样忙碌着抱怨 　　车内百态 　　当心情抵达某份安闲的时候，浑噩的心态也随之飘散，我开始用一种超脱的心态去打量四周不同表情的人们。车启动了几次，但每次启动都只带动了几步路，连司机也开始诅咒起来。有人太忙碌了，这种堵塞的静态正适合他们的一次酣睡，他们有两种人，一种是时髦的女郎，在忙豁晚一夜又一夜的前卫后毫不顾忌外界的打量，心安理得的睡去；另一种是满脸纵横交错皱纹的小贩和农民，他们睡得很大气，表情有些木讷，独自处在那一个个普朴实的梦境里，饱经风霜的脸让你饱览不虑。高高的颧骨，蜡黄的皮肤，深陷的眼窝以及千疮百孔的不饰修辞的皮肤。你总是能够从他的脸上解读些什么，或悲欢，或喜悦，或无奈，或深藏憧憬，一览无余。更多的是岁月打磨下来的六酸，在憔悴的行走里面留下了憔悴的面影。人说人在睡觉的时候展示的是真实的自己，那么这些此起彼伏的脸，或许可以做为这一带人们的见证或者缩影。 　　也有人无眠，他们如我刚才那样焦灼不安，探出头看前面的车队，可是除了一望无望的各色汽车，他们的前边根本触及不了一点公路的铅灰色。“日个娘哟，堵死了！”“堵死了。”“好＊堵！”像是抱怨，又像是意味深长的评论，又像颇具世故的总结。时间毫不留情的向前推移过去，车却被深深的陷在这条汽车长龙里，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堵车的十多分钟里，不知道又有多少车衔接在了我们的屁股后面，我们前无途，退无路，左边是悬崖，右边是汽车，再右边一片空旷的铅灰色，但那是对方车行驶过来的要道，我们不能够行驶，也无法借用，更不能超越。时而有一辆对面的车飞驰而过，掠起一阵风，随即波及到人们内心，人们惊羡不已。那些往日简单的幸福，此时看来竟如此妙不可言，彷徨的人们，摸不清头脑。没有边际的等际等得人花儿都谢了，也不知有多少彼方等待车上的人们又烦躁的跳动或者焦躁的祈福。 　　人们不敢再大声抱怨，因为抱怨于事无补，相反老天或许会堵气让你永远陷在这里。连车门都打不开，谈不上下车，就算从窗口翻下去，这左右盘旋的高速公路，以及你行走的南辕北辙或者行走的杯水车薪，都不法令你释怀，根本让你无法到达。 　　谁是最可爱的人 　　车终于有行驶几小步的机会了，我们的司机是一个精瘦的小伙子，脑子比较活泛，也足智多谋，急急的掉转了车头，把车领向了一个加油站。众人皆大骂，小伙子冷笑人们的无知，售票员忙解释到：“不是加油，是换路。”为了佐证售票大姐的话，司机补充到：“加个球喔，堵都堵死了，改路！”人们附和道：“堵死了，堵死了，改道，改道。”一时间，司机的形象在大伙的心里光荣无比，大家像膜拜一位神一样的感激着这个懂得变通的小伙子。车逆大车队而行，掠起了一阵令大伙儿倍感惬意的风，这不得不堵的半小时静坐让他们懂得了平凡的道理，虽然车现在在往后开，但至少在行动，他们就感到一种动感，生命又恢复到了自由的行驶当中。此时再也无心厌恶这些肮脏混乱的风景了，心随着重新获得的行驶雀跃起来，我再也不用去担心川因为没有等到我的抱怨，因为我知道现在兀自去猜测他的内心是没有必要的，我在行驶我的路，在经过这条堵车的路后，我更加深刻的理解到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一切都可以原谅，堵车便是一个人生最好的理解。假如不堵车呢？假如堵车呢？这样对自己想想，许多东西都可以豁然开朗。 　　车大约走了５分钟的高速，才把原先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的车给甩完，我们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去嘲笑他们那种被困泥潭的窝居与不知变通的死板，另一方面更加的热爱起我们的这位小司机来，当然，更多的是一种对城市交通的惊叹与担忧。短短的半个小时就堵了这么多车，犹见这个城市的交通负荷多么的匮乏，一切都亟需改善。而破坏起一个城市的正常秩序竟然如此易如反掌，而那些平时被我们嗤之以鼻的交警人员，在接受别人不理解的眼光中坚守自己的职责，为我们撑开了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让我们的生活更加的和谐便利。而这些，都是我们太容易忽略的人们，我们只是踩着他们的肩膀过河，过了河，我们依然行驶在自我的忙碌中。 　　车行驶了大约２０分钟才回到相当于刚才堵车的原地，我们差不多在这个地方逗留了一个小时，众人已不再在乎于原先害怕迟到的一两分钟，他们只是小心的乞求道路能顺畅点，司机的驾驶技术再好一点，因为刚才才得知前面堵车的原因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交通事故，一辆出租车吻了一下大卡车的屁股，两辆车就横在路中央，恰那段路又是最狭窄的地方，所以堵车在所难免，而那种畸性的左挤右通的交通怪现象也可以得到理解了。突然觉得司机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他驶驾的不仅是一个铁箱子，他承负的还有一人的性命，整整一车人的悲欢离合！于是对司机开始肃然起敬，他们在承担自己家庭期望的同时，还做出了对我们安全的担保，特别在这种堵车及突发事故上面，他们不能够有一点闪失，一切都必须做得小心翼翼，时时刻刻都是保持清醒机警的头脑，这无疑，是一个高素质人才才能抵达的境界。而许多默默无闻的司机，都只是平和的坚守自己的道路，不在乎外人不解，不卑不亢的开自己那辆事关大局的车。 　　此时车内出现了一点矛盾，大概是因为坐位的问题，坐拐进市郊路段后猛挤上了许多人，填满了本就微不足道的间隙。司机忙于开车赶时间表，售票员在中间擀旋，她心平气和，忍气吞声，把车上人们的不满吸进口袋，还得释放出自己的安慰。她要疏通车上的拥挤，以便下一个车站的人们站起来；又要协助老弱病残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她，无疑又是我今天认识到的另一个最可爱的人。岁月的磨噬改变了他们的容颜，他们在收取车费的同时得到了别人的责骂，却又心甘情愿的承受着这些许多人无法理解的委屈。她们要面对的是每天成千上万的旅客，只要有一百个人不满，她就得受一百个委屈。 　　反思 　　拥挤达到了极限，不禁有了些思考。从大局上，从政策上，从人生安全上，这种公车超载的问题，如何从本质上得到解决？还记得上初中的时候随母亲前往乘车做生意，破旧的车挤进破旧的人，一个两个，直到车爆满，人仍然源源不断，在车上的人直责骂太挤不要上人了，不要上人了，但是车下的人们却不能不努力往上挤，这是唯一抵达目的地的路，唯一的车，如果要等下一辆，错过时间不说，还是照样挤。所以挤上车不可不谓之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而车主肯定要以谋利为先，便民倒在其次，无可厚非的超载，这种问题，始传不衰，出处源源不绝，如何得了？从个人，挤上来的人很不容易，可到了车上以后又开始以车上人的姿态叫喊想挤上来的人，这不是一个可怕的怪圈吗？升官而忘家犬，出人头地则忘共耕之友，不得不以之思。 　　冥想
　　车到了远郊外，没有站，没有人声，只有汽车的快速行驶，四际的田野村庄都迎面而来，又快速隐退而去，这种快速过滤外界的感觉让人有一种升华的感觉，仿若观沧海之一粟，得许多思考。又历崇山峻岭，渡嘉陵江畔，越繁华厂区，路休闲小苑，心领之四海而感叹。用一种直愣愣的眼睛凝望，过往云烟，历历于目，不觉已经跨越车之本质，路心境小区，思人生之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