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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捕鼠记

2020-12-14抒情散文张乃光
自从搬出老家的旧房,住进单位的商品房后,老鼠似乎已远离了我。在旧房居住时,一到晚上就有成群的老鼠光顾寒舍——真正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寒舍”。房是百岁老房,一到晚上,老鼠就成群结队在顶棚上跑——嘭咚咚、嘭咚咚,有时还吱吱地叫。因为这老房子还和
  自从搬出老家的旧房,住进单位的商品房后,老鼠似乎已远离了我。   在旧房居住时,一到晚上就有成群的老鼠光顾寒舍——真正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寒舍”。房是百岁老房,一到晚上,老鼠就成群结队在顶棚上跑——嘭咚咚、嘭咚咚,有时还吱吱地叫。因为这老房子还和其它老房子毗连,形成一片老城区,这些老鼠就沿着一根根屋梁像地下游击队一样在老城区自由来去,让人找不到它固定的行踪,纵是再天才的军事家也根本无法对它打歼灭仗。而且,好像也没有谁动过要对老鼠大施杀戮的念头,人与鼠好像是和睦相处的,虽然对鼠患有时也会切齿骂上几声。   我从小在这老屋中长大,对鼠患已应了适者生存的法则,只有妻子刚下嫁到我家时为了这鼠患整夜睡不好觉,埋怨了好一阵子。   好容易买到了商品房。当住进钢筋混凝土建筑时,我曾想,鼠患是再也不会降临到我们头上了。这样的墙壁,坚硬得老鼠无法打洞,这里的屋顶也不可能再成为老鼠练兵的操场,再加上平常房门紧闭,老鼠绝难进入的。   想不到的是,在新居安然居住了整整八九年后,竟有老鼠造访我们的居室了。   一个早晨,妻子神色怪异地说:“昨晚有老鼠在你床下啃你收音机的天线,悉悉索索响了半宿,后来我打了手电筒,到床前去找,它又跑不见了。”听了心头不由一紧:卧室安了木地板条,如果此鼠立定主意要在这里安营扎寨,木地板条被它坚利的牙齿一啃一咬,十有八九会遭大殃。   我对妻说:“你可能听错了吧?”心头便有些隐隐不安。吃早点时,独处于北阳台一侧小卧室的儿子也突然说:“爸,妈,我昨晚房子里有老鼠在床下啃东西”。儿子的卧室刚好与厨房相连,那鼠果然有的话,昨晚肯定是在灶台前饱餐了一顿了——灶台前刚好置放着一个处置食品废屑的塑料桶,可以找得到很多适宜它的美味。   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决定举全家之力捉到这只擅入者。连忙安排了任务:妻和儿子正值放假,我去上班后他俩在家一间房一间房地寻找,务必在我下班回家前找到老鼠的踪影,好集中优势兵力一举歼灭之。   下班回到家,家里一片狼藉,东西搬得到处都是。儿子告诉我,老鼠找到了,一只很大很大的老鼠,躲在他床下的一个提包上睡大觉,养精神,好到晚上出来活动。“这家伙厉害得很呢,我们正要捉住它,它却从门脚下很窄的缝隙里挤身钻出去了。”妻告诉我。   我们于是又开始了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查找。可能性最大的是通往南阳台那间临时待客的卧房。因为,我的卧房在寻找鼠时妻早已有所准备地全然关闭,那鼠逃出儿子的房间后,唯一的选择只能是逃向南阳台或待客的房间里。面对着手无寸铁的老鼠,环视左右的妻子、儿子,我信心顿增,决定统率全家人马,一鼓作气捉住那鼠。   突然间,儿子打开封闭式高低床床沿抽屉,发出一声惊叫,那鼠正躲在床下的隔板间。我俯下身子,果然看见了一双黑而亮的眼睛,正对着我张望。   随手操起了妻递上的木棍,对着鼠直戳了过去,用力过猛,“咚”一声响,震得床旁橱柜里的一个相框也掉到地上来,哗啦啦一声响。定睛细看,那鼠却又不见了。   妻说:“你使的力气,不是用来对付老鼠,而是用来对付老虎!”   想起刚才粗鲁的一戳,真有些如临大敌的味道。再弯下腰去,鼠却不见了。   鼠在此间房子是确定不移的了。妻、我、儿子于是一起把门关紧,并总结前车之鉴,把门脚的缝用布条全部堵死,严密到即使是一只苍蝇,也无缝可逃的地步。   又开始了在房间里的搜寻。首先用手电筒照了橱柜后的角角落落。儿子眼尖,让他扒在地上四处瞧,妻子负责围绕着房子中间的床前后左右查找。我则手持木棒伺立一侧,等待着鼠一出现就给予迎头痛击。   一间房子找了个遍,鼠却又神秘地消失了。   一想到今后,家里有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在横行,啃地板、咬被褥,跳在灶台上拉屎,当老爷子,心里就焦躁起来。而且,这只老鼠还会引来它的同类,要不,它或许就是一只已经怀孕的母鼠,正准备着在我的房间里产下一窝小鼠来——过不了多久,房间里到处听到老鼠吱吱的叫声,装好的木地板将被咬得百孔千疮。   想起在旧居生活时,老鼠在顶棚上蹦蹦乱跑,即使在大白天也会悠然自得地从人面前跑过的种种情景,心便毛了起来,正应了妻子的讥讽:感到面对的不是一只老鼠,而是一只老虎!生活的进步,有时也会使人的神经变得敏感而脆弱的。   无论如何,我决心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这鼠。下一个目标,就是瞄准那张高低床!鼠刚才既然找到了这张床做它的掩体,那么现在它可能还故伎重演。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把床掀了开来。我和妻子、儿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床掀起,结果却是失望:床下并没有老鼠。   当床从我们手中颓然地放倒之时,我看到——不,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书橱上那个儿子小时玩的布狗熊突然间很怪异地动了一下。   我抢先跑了过去,挪开布狗熊。我想老鼠肯定躲在布狗熊背后。但结果却是一无所有。   布狗熊仍然像往常一样笑着,但原本憨憨的笑容里却掺入了一丝讥讽。要不是这布狗熊是儿子小时的玩物,我就真疑心它就是老鼠变成的。   于是,又开始了新的寻找。鼠虽未找到,但脑海中却已在运转着如何处理鼠的问题了。   我想,这家伙找到后,一定要施以极刑。   如何处死它呢?用水淹死——势必要用家里的水池,以后洗菜、洗衣心里总会有些恶心;用火来烧死,马上想起,幼时街坊一户人家把捉住的老鼠浇上煤油烧死,鼠着火后吱吱叫着往房里窜,结果引发了一场大火,那大火之后的废墟一直成为我的记忆。   正忙碌地这样那样想着,儿子突然说:“会不会躲在沙发下?”一句话提醒了大家,我马上把床前的单人沙发翻了过来,在爆发的惊呼声中,那鼠慌忙地一窜又不见了。   “啊呀哦,我看见它是头爪倒立在那块木板上的。”妻子说。   “真的,它是头朝下贴在那块木板上的。”儿子也抢着说。   鼠的本事让我们都惊骇不已。时代在进步,连鼠的本事也比我们儿时见过的老鼠强多了。   围绕着儿子的床,我们又开始了新一轮寻找。床前床后翻了一个遍,搜寻目标又转移到橱柜的旮旮旯旯,用手电四处照着看。最后又按惯性思维翻开了儿子床前的沙发,那鼠竟然神秘地再次消失了。   一只小小的老鼠,把一家人折腾得筋疲力尽。我们欲罢不能,面面相觑。   突然,儿子叫道:“咦,那个布狗熊又动了。”我们一起把眼光投向布狗熊,布狗熊果然摇摇晃晃了几下。   我急步上前,一把抓起布狗熊,但柜上什么也没有。   正当我准备把布狗熊摆回柜台,又看见了布狗熊讥讽的笑容。   气恼之下,猛地用手一捏。突然一阵颤,一股电流般的感觉迅疾传遍全身。布狗熊慌忙中被丢下地。只听吱溜一声,布狗熊变成了一只鼠,一只很大的鼠。   这鼠慌忙跑了几步,跑到门前又站住。我、妻、儿子,就站在它的面前。它似乎吓懵了,竟呆呆地站立在我们面前。我大喝一声,早忘了是用水淹还是用火烧的问题,跨前一大步,用最本能的办法一脚踏下去,只觉脚底软软的,又抬起脚来再跺了一脚,那鼠就一动不动了。还想再跺一脚,妻却阻止说:“小心把它的肠肚跺出来弄脏了地。”   鼠患终于止息于脚下。妻子从我脚下捡起布狗熊,看了看后怍然变色说:“这布狗熊被它咬通了个洞,它刚才就躲在布狗熊里。”   我一面感叹老鼠的智商,一面用火钳夹住死鼠,往楼下走去。   这鼠是死了,一动不动地被我夹着。当隐患不再存在,便禁不住产生恻隐之心,想:其实,这鼠也是为了生存而在和异类作斗争,只不过它面对的是比它强大的人类罢了。正这样想着便来到了街道旁的垃圾箱。   我犹豫了一下,正准备把鼠扔进垃圾箱去时,手却一松,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鼠落地后竟摇摇晃晃了几下,然后又蹒跚着迈了几步,像喝醉了酒的酒汉。   我抬起脚,正想照施旧法,那鼠却突然飞快地跑了起来,往街道旁的一个下水洞里钻走了。   这回,是我真正的目瞪口呆了。   我站立在垃圾箱前好久,这鼠在我手里到底还是跑了。   我第一次看到所面对的老鼠其实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弱小。   我一边慢腾腾向家里走去,一边不无忧虑地想:自然界的老鼠尚且如此,人中之鼠想来是要比这老鼠更狡狯,更难对付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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