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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秋风起兮伊人归

2020-09-17叙事散文云馨
秋风起兮伊人归周末,忙着收拾那套旧屋,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犹豫再三,按下接听键。似曾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脑海里游走。慢慢地,清晰了,是小晗!近四十年不曾相见了,一阵激动,眼眶热热的,时空的大门随着眼泪的翻滚慢慢地拉开。小晗是

  秋风起兮伊人归
  周末,忙着收拾那套旧屋,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犹豫再三,按下接听键。似曾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脑海里游走。慢慢地,清晰了,是小晗!近四十年不曾相见了,一阵激动,眼眶热热的,时空的大门随着眼泪的翻滚慢慢地拉开。

  小晗是黎叔的女儿,年长我一岁,是我儿时最要好的玩伴。五十年代中期,父辈们远离故土来到新疆。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相熟的人却不多,老乡之间自然就多了些亲密。谁家有事,招呼一声,彼此都会帮上一把。我们和小晗家就是老乡关系,好得如同一家。在黎爸爸的眼中,我是小晗的妹妹,他的宝贝幺女。而小晗姐,也是我母亲特别疼爱的孩子。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住土院土房。条件好些的单位,会统一修盖几间家属院,两三户为一院。院里可以养花种菜,还能利用剩余的空间修盖几间鸡舍,或搭个羊圈。我们几个半大的孩子每天放学后就到乡间田埂去割草,以便喂鸡和羊。学校后面有一条长长的水渠,叮咚地欢唱着流向远方的乡村,滋润着下游村里的人们。渠水边长了不少榆树和青草。每到放学时,水渠两边会冒出许多小脑袋,或拔草,或爬树,或嬉戏。草儿在疯长,欢声笑语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小晗每天都在学校门口等我同行,一起去野地里拔草,拾柴禾,捉迷藏,掏鸟窝,凡是那颗稚嫩的脑袋能想到的玩法,我们都尝试过。那片丰茂的土地,装饰了我们清贫的岁月,让年少时的梦想,不再空阔和苍白。有渠水的欢歌,有青草的肥美,还有榆树的挺立丰姿。

  一次雨后,渠水暴涨,水流湍急。一小伙伴提议去下游抓鱼,没有过多地思考,我们一致同意。抓鱼,绝对是极富诱惑力又有些冒险的游戏。我和小晗跟着几个半大小子向渠水下游走去。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小晗的弟弟紧随而来。这小家伙相当淘,不吱声就下了水,却在一深水处滑倒跌进了渠里。眼看要被渠水冲走,我们急得直哭。正好二哥赶到,立即叫上几个大些的男孩子拼力地营救。他们跑向下游,跳入渠中,将弟弟截住捞了上来。后来,二哥为满足我们的好奇心,带上几个男孩在水渠拐弯处捕捉到十多条小狗鱼。就着夕阳的余晖,寻一处平坦地面,垒上几块砖头,燃起木柴,将那些鱼儿烤了。没有佐料,我们也吃得津津有味,兴味盎然。后来,小晗的弟弟因被渠水连呛带吓,害了一场大病。从此,两家大人们再不让我们去水渠边玩耍。

  快乐无忧的童年总是很短暂,随之而来的一连串厄运击碎了年少的美梦。父亲的离世使我掉入深渊,世界在瞬间陷入荒凉。在我的意识里,所有涂满色彩的地方,都隐藏着邪恶的沼泽,怒放的花朵也会张开血盆大口将我吞没。我开始排斥一切,拒绝和外人来往,更不愿和同学们交流,将自己抛在世界之外,沉浸在悲伤里不能自拔。那个时候,黎爸爸隔三差五地来家中关注我们的生活状况,姑婆(黎奶奶)对我的疼爱尤胜于小晗兄妹。小晗更是极力地宽慰我,每天像影子样不离我左右,生怕我有任何差错。她总是把好吃的东西留给我,悄悄地塞进我的书包。一直忘不掉她微笑的样子,泛着恬然的光泽,教人安心。

  十四岁那年的暑假,大哥第一次带着我和小晗去乌鲁木齐玩。面对繁华的大都市,处处新鲜又稀奇。蓦然感慨,原来,在我们的视野之外,竟然还有如此美丽阔大的天地。站在宾馆的阳台上,听着远处轰隆作响的火车声,望着天空的飞鸟,我们彼此诉说着心中的抱负与期愿,并在心底期许着此生都不跟小晗分离。有她陪伴的日子,已是一种习惯,她对我的呵护,让我对她有了依赖。

  一九七九年秋,小晗一家迁往江苏南通。当我知道他们即将离去,沮丧无比,哭着求黎爸爸带上我。看到姑婆和小晗红红的眼眶,我知道,她们其实不舍得离开已经熟悉的一方土地。临走的头一天,小晗仍陪我去水渠边漫步。渠边繁茂的秋草没过了我们的膝盖,爬上一块土丘,扯来一节羊齿草,我们各执一头,一片一片地揪扯。这样的游戏曾百玩不厌,就为争个胜负。而那天,彼此心中有相同的心愿:我胜了,她不走。她胜了,我会让她走。结果我胜了,但她终究还是走了,像云儿,渐飘渐远。我只能对着一张合影去回味她的笑,去感受她温热的话语。

  小晗离开之后,我又开始神思倦怠,幽闭自己。心灵的原野上杂草遍生,也懒得去铲除。时常会长时间地对着一面墙发呆,会自言自语,时哭时笑。小晗的身影,挥之不去……当新疆的天空开始下雪,小晗捎来信:想看看你那里的雪。当我穿着姑婆为我缝制的新棉衣,坐在火炉边写作业的时候,她又在信里说:南方的冬天好冷,姑婆的耳朵已经冻烂了。看到她的信,心被刺得生疼。对于习惯了北方气候的人来说,在潮湿阴冷的南方,他们还要花很长的时间去适应。

  时光在远去,我和小晗都已成年。生活一天天忙碌起来,我们在各自的人生路上打拼。后来,我们为人妇为人母,相夫教子成了我们的责任。记得十多年前的一个中秋节回家看望母亲,无意中从母亲的口中得知,离开新疆二十多年的小晗曾来看望过母亲。在母亲的陪伴下,走遍了县城所有的地方。我还知道了她在南通一家企业工作,婚姻不顺,单亲妈妈的生活让她身心俱累。我清楚,小晗回一趟新疆不容易,只为着心中那份对故土的眷恋。当她走街串巷地搜寻我们儿时的脚印时,一定会有我的身影。

  此刻,年逾半百的我们,通过手机聆听着彼此的声音。那些风含情,水含笑的岁月仿佛是昨天的一个剧幕,一遍遍地在眼前回放。即使距离遥遥,回忆却让心热乎,手机也滚烫。忽然感觉到远方是那样让人喜欢。几乎在同一个点,我们说了同样的话,“你啥时间回新疆看我?”“你啥时间来南通看我?”我们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脚步已随着心在飞奔。

  想那年,你站在风中,嘴角含笑;想我们嵌在水渠边的脚印,一步一步地走向岁月的深处;想你塞到我书包里的糖果,那么甜,沁了骨。想起很多很多……原来,这些年,你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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