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象李志新一样奔跑

象李志新一样奔跑
西北狼 　　副班长“大树”去炊事班当班长后，连队给我们另配了一个副班长，李志新，山东章丘人，第三年兵。李志新五官非常漂亮，皮肤白皙，他的照片多年以后还被我的那些从未当过兵的朋友认为是电影演员，他们听说我原来所在部队协拍了好几部电影。李志新说话轻声细语，和“大树”的暴烈相比，他的温和对新兵们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幸福。李志新说，以后形容姑娘手指漂亮不要用“十指如葱”这个词儿啊，知道吗，俺们章丘的葱比房子还高，比手腕还粗，你说她“十指如葱”，她不跟你拼命才怪！李志新就是这样一个人，没事他就逗你乐，在他眼里，没有新兵和老兵的区别。 　　李志新本来是连队里的闲人，据说他是因为前两年在部队干工作太卖命，结果把自己累进了陆军第十医院，从此腿脚留下了永久性的毛病。但革命队伍里是不养闲人的，所以李志新就以连队党支部委员的身份顶了我们的班副这个职务。这显然是高职低配，不过李志新从来没在意过这些，每天管管我们的内务，和我们说说笑笑，然后干连队里永远也干不完的木工活，比如修桌子修板凳订黑板之类的。据说李志新当兵前是一个手艺不错的小木匠。 　　李志新也跟我们上训练场，不过他从来不参加训练，只是坐在荫凉处，笑眯眯地看。新兵总是笨手笨脚的样子，挨班长、老兵们的训，有时甚至还会被敲打个几下，新兵们便感觉很委屈。班长、老兵们也是这样被从前的班长、老兵训练出来的，他们根本不会理睬你的委屈，哪怕是你累得浑身乏力，照样逼着你往杆子上攀爬，就算你从杆子上掉了下来，只要没摔出毛病，还是要你继续爬，不累得你虚脱不罢手。这时候，李志新便会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走到跟前，为新兵们手把手地纠正动作。这让新兵们普遍受到感动，大家都说，一班副真是个好人哪！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半年过去了，部队又拉到腾格里沙漠边缘外训去了。这时，新兵们的训练成绩都上去了，一个个都象老兵一样神气活现地摆弄那些装备，迷彩服、作训服的第一个扣子也敢不扣了，干部不在场的时候，也敢跟班长、老兵们发烟，然后自己嘴上也斜斜着叼上一根“龙泉”烟了。李志新也跟着部队到了外训点，不过他仍然不参加训练，帮炊事班干活儿，帮老乡们干活儿，很快附近的老乡们都知道了，部队上有一个很会做木工的“兵木匠”。每当李志新耳朵上夹着铅笔，手上拿着皮尺，去给老乡们干木工活儿时，新兵们都是用斜眼看他了。新兵们军事素质上去后，和班长、老兵们的关系变得非常融洽，他们相互间开着粗鲁的玩笑，用肢体表达着自己的情绪，但对于一惯温文尔雅的一班副李志新，都有些瞧不上眼了。好人，好人有什么用，打起仗来敌人会因为你是好人不打你吗？新兵们振振有词。 　　有一天，李志新在干完了木工活和炊事班的帮厨后，来到了我们的野外训练场，和往常一样笑眯眯地坐在荫凉处，看我们训练。我们都是穿的满身灰土的作训服，唯独李志新穿着干干净净的夏常服，领带还扎得规规矩矩的。跑线最快的大个子新兵，便说，班副，来试一下？大个子五百米收放线成绩为三分钟左右，已经接近了老兵的水平，是新兵里跑得最快的人。嘿嘿！李志新“嘿嘿”笑着，拒绝了大个子的提议。不敢跑？另一个新兵说。不等李志新再回话，大个子便背着一盘线“嗖嗖”地跑了出去，回来后，时间还不到三分钟。老兵们不乐意了，老李，上，还被新兵给吓住了？李志新还是笑，说，不行，真地不行，腿脚不好，跑不动了。这话一出口，老兵们集体“唉”了一声，新兵们则“嘿嘿”地乐。 　　这时，一匹白马溜到了旁边的田里，悠闲地啃着麦收后的秋草。李志新便在兵们把目光转向白马时，悄无声息地背上了线盘。等到新兵们发觉时，李志新已经象一阵风样冲了出去。那匹白马受了惊，蓦地转身向村庄奔去，四蹄腾空，仿佛御风而行。与白马同向而行的李志新，上身微微后仰，双膝高高地棚起，一眨眼的功夫，与白马同时消失在了白杨树林里。一直注视着李志新的一个老兵，用电子表记下了李志新的收放线成绩，一分二十八秒。先前集体“唉”声的老兵们，这时便粗着喉咙对新后们说，怎么样，怎么样？而刚刚与马比试了一回速度的李志新，则轻轻地放下线盘，拍打新新的夏常服上的灰尘，再把歪了的领带弄正，然后回炊事班帮炊去了。 　　后来，新兵们被告知，李志新曾是部队的训练标兵，因疲劳过度导致膝关节严重受损，不得不放弃了军事训练。可是，他还是跑得那么快，并且，他那独特的上身微仰膝盖高高棚起的奔跑姿势，真地是好漂亮啊！ 　　当年那些新兵中的一个，在脱下军装多年之后，即使很久没有锻炼了，可一旦参加群众长跑比赛，或者是户外穿越活动，他总是高昂着头颅，膝盖抬得高高的，向前飞奔。象李志新那样奔跑，成了他在平庸繁琐的地方生活中，展示自己男子汉气概的最直截了当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