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流浪在(出发之前续篇)
2020-12-14叙事散文不打伞
我正式离家出走是在2003年9月1号,是很多地方开学的日子。离开的时候是凌晨,也就是天最黑的时候,我没有带手电,因为家里就那么一只,如果带走了,父亲又要有了钱才能去添新设备,我这一去带走600块钱,简直算是一次洗劫了,家里又得存蓄很久才能有
我正式离家出走是在2003年9月1号,是很多地方开学的日子。离开的时候是凌晨,也就是天最黑的时候,我没有带手电,因为家里就那么一只,如果带走了,父亲又要有了钱才能去添新设备,我这一去带走600块钱,简直算是一次洗劫了,家里又得存蓄很久才能有一台手电了。那台手电是父亲的心肝宝贝,每晚父亲都要带着它去逛逛菜园子,生怕有人居心不良,他一生最恨偷盗之人,却没有想到被自己的儿子偷了600块的心血。我悄悄的把门打开,外面漆黑一片,凭着一平时的熟练,我摸黑先行,又生硬碰出些什么声响,让这次离家出走彻底失败。逃到村里山坡上时,天就开始泛白了,我站在山坡上回望了一下家,觉得破落又温馨,在朦朦水汽中氤氲模糊。。。。。。
我生怕被家里人发现,就飞快的赶往小镇,在那儿坐车到邻县,再坐火车离开。在小镇上我碰了两个熟人,他们是做生意的能手,慈详一点的那位大伯问我到哪里去,我顺口说到同学家玩几天。他们没有置任何疑问,因为我的小箱子的确看不出我是要离家出走的,轻装上阵,我会这一招。
再说一下我带来的物品,除了钱,有洗漱用具,两套夏天的衣服,以及一个笔记本,一本散文集,一支笔,一瓶墨水。因为我盘算到这个冬天的时候我就能够找到工作的,没必要拿冬天的衣服来暴露目标;放弃读大学并不代表着放弃学习,我对文字有着某种暧昧的关系,我需要它们和我分担和享受一些我的生活。其实喜欢上他们也算太久,就是从初习开始的,那段时间很郁闷,心像被掏空般隐隐作痛,在黑夜中挣扎了很久更加清醒了,于是起床尝写了一篇日记,心一下子就明净了许多,就像和心爱的恋人倾诉完你所有的不快一样。记笔记还有一个原因和存下所有书藉的原因相同,我总是觉得自己会长成一个成功人士,这样的日记肯定会大有卖点,更主要的,我可以和很多人一些分享我的内心,很幸福。
在苦难接踵而至的时候,我更加坚定了我的想像,这样多的苦难,很像许多伟人走过的路程。我畏惧苦难,不过他们一旦过去的时候,我就会欣喜的记下一笔,小波又坚强的挺过了一份苦难。几乎我天天都会写点东西,有高尚的理想,也有一时的琐碎。就拿里面对父亲的述来说吧,很多时候,我记下他吸了多不支烟,说了多么句脏话;但也有很多时候我记下他为我流了多少滴眼汗多少滴汗水甚至多少滴血,我想,我要加倍的偿还。所以,日记本就放在了箱子的中间,紧挨着那张银行卡,每天我都会拿来涂抹几笔。
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我有许多想要写的东西,比如有许多琳琅满目的商品,有许多秀色可餐的美女,有许多鳞次栉比的高楼,有许多痴男信女在一个小房间里疯狂的跳舞,有许多冷漠而又匆匆的白领酷酷的穿行在高楼大厦。。。。。。但是后来我就习惯了这样的见闻,这只是城市里每天都上演的剧目,不值得我把它们当做发现来一一记载。
我不住招待所,当然更不敢住旅馆,很多时候我就在别人的屋檐下过夜,或者公园也行,有时也会在车站,不过最近那里挺乱的,我就尽量少去。因为我这个样子总是给人一种很容易欺服的感觉,很容易吃亏,如果这个时候我遇到强盗,我就算是“未敢翻身已碰头”了。
睡公园还是比较理想的。三峡广场是重庆最繁华的公共场所,治安也不错,晚上的时候我就坐在那里的椅子上,看着匆匆来往的行人,因为有我那个小箱子的负担,所以我一般不走动,以不变应万变,于是重庆的美女就在我面前以飞快的速度闪跃,看得我直流口水,心旌摇晃,想美女这东西可真是秀色可餐啊。除了美女,我还是看其它所有的过程,我说过我是一个记忆力很好的人,在那里住久了,我基本上能说出哪位哪位一个星期来几次三峡广场,和哪种人,在什么时候,爱穿什么样的衣服,如此种种。我晚上的生活就忙碌在这种浏览与记忆之中,悠然自乐。不过我能记住的人都是些常客,在这里,更多的是匆匆的游客,他们慕名而来,我只能看见他们一次。有时会有老外,黄头发蓝眼睛的脸上表情还特丰富。他们说出的英语我是望尘莫及的,我的英语成绩不错,考得好的时候能有130多分,不过听他们说话很费力,我侧耳倾听,仍然疲惫以于理解,学习与实践的东西的确千差万别。
到这里来的人,除了附近的居民,大多拿着摄象器材,我也莫名其妙的上了许多次镜。或许他们在洗出照片的时候会想三峡广场怎么也会有乞丐呢?我的确被人当过乞丐,那位老太太应该不是本地人,看了我很大一会儿,眼睛中闪着泪水,扔给了我一块硬币。当时我觉得很耻辱,站起来说我不是乞丐,老人家被吓着了,跑得飞快,看着平放在我箱子上那块硬币,我苦笑,好生的收起来,想这可是我在重庆的第一桶金啊。因为我的头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洗澡了,全身都有一股味,这是我当初出走时没有想到过的,那时的我只有一个想法--离开,坚决的离开。幸好我的脸上没有乞丐一惯邋遢的特征,所以没有把城管给误会过来,不然,我麻烦就大了。
为了一改行动不便的全坐式乞丐形象,我奢侈的买了一只书包,再浪费的把那个小箱子扔进垃圾筒里。我想要成功,我们必须学会扔弃些东西。这是除了车费以外我唯一花在吃之外的钱,很是心痛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有了那个包我就自由多了,而且背着这当家当,一点也不费力。我可以去逛逛这个城市的全貌了。不过我只是在这一个城区晃荡,因为听人说沙区是著名的文化名区,有许多大学都在这里,我想在这里多找找同龄人,感受一下大学的氛围,听听他们心中的大学。
都市就是都市,其中的一个区就超过我们那儿一个市几十倍了,我为步入这一片繁华而洋洋自得。
不过我照样睡公园,除了公园,我暂时还没找到更好的免费的去处。有时我超过于这个城市先疲惫入睡,这时周围还有许多来往的行人,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蜷蛐了身子,眈着我的书包就早早入眠,都市里的人不会太在乎每一个陌生人,只要他不挡他们的路就好。但也有失眠的日子,我的脑中很涨而很清醒,闭上眼睛就觉得格外生痛,于是就直鼓鼓的睁大眼睛,打量这个喧嚣的声音,伴着她,一点一点的往夜的深处潜伏。
我是有些诗人气质的,比如生活在这最繁华的三峡广场,见证几乎她的24小时,历经她的阴晴圆缺,多少有点为物是人非的杯盘狼藉,喧嚣过后的冷清感到伤感。她很像人生,不管在有过多么盛大的聚会,最后都会孤独的留言一个人凄冷的回眸曾经的喜怒哀乐。往事如云烟,成功与失败,到最后都虚空得很,幸福的人不得不冷眼的思考。
广场的四周都是高耸的建筑,所以我并不会太寂寞,再失眠的日子,把眼睛眺望远处的高楼,就总能从那些或昏黄,或惨白的星星点点的光影中寻找安慰。每个夜晚几乎都有人陪我一起失眠,很晚的时候也会有一两个落寞的年青人走过,肆意的哭或者疯狂,初来乍到的我,的确还不太懂。三峡广场上的灯也会关的,关了灯以后就显得更加的冷清了,像一座被人遗弃的坟墓。我躺在墓地边看着远处的鬼火,心头有些复杂。当然这些都是我睡不着时的臆想,第二天城市又会从寂寞中苏醒过来,给我们展示她的风情万种。
城市与乡村的区别也许就在于她的晚睡晚起,至少三峡广场和家里的场集比起来是这样的。还记得有次和母亲一块儿去卖菜,早上4点钟便去占个好摊位,可是当我们感到那儿时,整个集市已经喧闹的叫破天了。有些批发商与收购商在那儿,和等待在那儿农民们讨价还价,天还没有亮,生意就如此轰轰烈烈的开始了,当然这些生意不一定是和买菜的人做,但是要想使菜卖个好价钱,就必须比天色早一点。三峡广场全然相反,早上8点钟的时候也许还有许多人睡梦犹酣,此时过往的行人都是赶着去上班的,睡眼腥松,有些丑陋,不过这好像才是人最真实的状态。我亲眼见过一个晚上和亲人一起游三峡广场的白领,那晚她穿着打扮都很棒,给我的感觉就是“疑是天仙下凡”,第二早上我正坐在那儿啃馒头的时候,看见她匆匆的提了包赶过来,未施粉黛,脸色贼白,眼圈泛红,很像只正想吸血的鬼。他们步履匆匆,高档的皮鞋在城市的地砖上磨擦出噔噔的步调,正如疯狂旋转城市匆匆的舞调。
说到吃,我也还算幸运,这个城市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昂贵与奢侈,我总是能在离三峡广场不远的小摊上找到适合自己钱包的食物,多半是一些5毛钱的瓶子,没家里蒸的那么酥,有些生硬,但是价格公道。吃久了这种东西,我就有点想念母亲炒的小菜父亲炖了肉了,想着想着,又想到父母,就委屈得有些酸涩。出来也有10来天,没敢去找工作,更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投资”的商机,再这么吃上三五俩月,我那600块钱就快告罄了。我仔细分析过我的性格,对钱使用上主要概括在开源节流上面,不过好像我更善长于节流,比如我尽量让每天的花销降到最低程度。不过这并不是一个解决根本的办法,我必须找一份工作,不然就是狼狈的回家了。如果此进狼狈回家,嘲笑我的恐怕要编上一个营的人头了吧。
我是一个聪明的人,我总是以为能够在城市的缝隙里找到一些商机;我又是一个内向而懦弱的人,我总是希望能把自己的工作室置于一间荒郊野岭,自己可以在那儿拼命的努力,可是当我在众人面前,总是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畏惧。
做体力行吗?好像不行。因为就在我下车那天,我看到许多肩扛着一根棒棒的人在那儿招揽生意,和他们竞争起来我是占不到任何一点好处的,他们比我壮,而且熟悉重庆地形,我对重庆一无所知,除了它的火锅,山和美女。这里劳动力应该是过剩的,况且我并不是为了找一份体力活而来,我正是为了逃避体力活,而跑到重庆来的。
我想过去当当服务生什么的,很轻松,工资也不少,可是我想我这个身材会吓到客人,败坏客人的味口,让餐馆的生意显直线下降。去卖报纸,好像也并不算什么体面的活儿,而且就看三峡广场那些走动着的报童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几乎不曾见断,就知道他们的生意很是清淡,虽然力气付出了许多,收获却是很小的一块儿。我曾看到过一个6,7岁的报童,他学着成年人老道朗声叫卖道:“重庆晚报,5角钱两份,快来买啊。。。。。。”当时就觉得很辛酸,一个应该读书小孩这么小就被大人逼着出来做生意,在为父母挣得一份为数不多的金钱后,他的命运何去何从?如此下去,他哪怕人到中年,熟练的叫卖着“重庆晚报”,定也不会知道手里的报纸或许被别人换成了“重庆日报”。很可悲的现状,我无力弥补些什么,除了对那个孩子投以同情以外,我最多能做的就是花5毛钱去买了两份报纸,我这样的奢侈,或者能够给他物质上带上一小点帮助,精神带去一大片问候。翻了翻那天的重要新闻,我就把目光转向副刊,结果眼睛一亮,觉得希望就在前方。副刊上面的文章的确比较平凡,如果我稍为努一把力就能够写出和他们相当的文字来,稿费也算不扉的收入。
我就把我的见闻,我的经历写下来,模仿着里面的行文风格,准备给重庆晚报投稿。不过就在我兴奋的那一夜,我突然发觉事情有些不妙,比如我的地址在哪里?假始我幸运中稿,我能顺利的获得稿费吗?家里的地址,也许父亲得到汇单后会莫名其妙的把这张纸条撕掉,他是从来不会不劳而获的。我把文章收起来夹进日记本,望着日渐有些寒意的夜空,想要在这里生活下去,的确有些难。在家里的雄心勃勃,早就被都市的绚丽多彩给磨噬得没有踪影。
在三峡广场呆了12天,我决定到新的地方走走了,因为同一个地方没有风景,再美的风景也会因为某些可怕的重复变得厌恶。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厌恶三峡广场,只是没有当初乍到的那般新奇了。因为在那里我见识了它的繁华与颓败,白天与黑夜,阴晴雷雨电,再华美,最终的结局也不过孤单的在黑夜中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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