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南诏散记:承载时光的遗迹
2020-12-14叙事散文张卫平
南诏散记:承载时光的遗迹在大理,在苍山洱海间,我们常常会在不经意中触摸到处处遗迹,那个已经久远的叫做南诏的时代,又清晰可见。一、崇圣寺三塔“三生万物”,借用道家的这名话。当这三座高塔建成后,它们也就成了所有的塔。仁者乐其高山兮,智者濯其清
南诏散记:承载时光的遗迹
在大理,在苍山洱海间,我们常常会在不经意中触摸到处处遗迹,那个已经久远的叫做南诏的时代,又清晰可见。
一、崇圣寺三塔 “三生万物”,借用道家的这名话。当这三座高塔建成后,它们也就成了所有的塔。 仁者乐其高山兮,智者濯其清水乎。大理背靠黛色苍山,面临碧蓝洱海,仁智两全。于是政通人和,渔舟唱晚的时代在再次降临,于是西来的佛香在丛林和田野中,同炊烟一起袅袅相传,与歌声相和、以复调的方式咏诵。妙香佛国,从书卷和贝叶经上走入世俗的万家庭院,佛是祖先的流传,佛是日常的情感,佛是早晨醒来的第一位朋友……于是苍山之麓,应乐峰之下,隐仙溪与梅溪二水之间,崇圣寺和它前方风铃清脆的三座高塔,相拥相和,俯仰承接,在公元八世纪中叶的诏王劝丰佑年间从人们的想象中成为现实的、临风而立的柱与碑,在时光之河中成为大理佛教长盛不灭的灯塔。千年之后的今天,寺毁塔存,三塔三足鼎立,写满青天无尽的蓝。自三塔间上眺,缕缕白云轻拂过塔尖,掩过视线之外,大有天高地阔,接通古今之透彻感觉。 三塔之中,大塔名为千寻塔塔高69米之上,16级方形密檐式空型结构,如登天之梯。南北两小塔,皆距千寻塔70米,相守平衡,10级八角密檐式空心砖塔,其高超出42米之外,各塔每层之上皆潜心营造佛龛,清风之中,端正内置金石铸雕的佛提及菩萨像,日月辉光下,真诚袒露的信仰与寄托,长久地被注解入精湛的造像艺术中。崇圣寺之后,更有重修的唐代风格的建极大钟,撞击中声振四野,可使时光倒流。历史一脉相承,从远古洪荒超越金戈铁马漫天烟尘,一直延进到今天的祥和与安宁中。 历史之流水,绕过了一道弯又一道弯。 二、龙尾关 下关,并非那座已开始现代化的小城市,而是这座破旧的城池。下关那时远非商贾云集之地,而是战场,血流成河;河对岸的城楼上,倒时常歌舞升平。 升平之音传遍南诏广袤的疆域,沿着南方丝绸之路,带着茶叶的清香与边地音乐的注解,传入关山之外北面以诗歌作为伴酒之物的中原大唐,传入长安脚下咸阳华清池旁正与丰腴妩媚的贵妃杨玉环饮酒传情的中唐英主玄宗耳中。三郎曾经亲自擂鼓演阵,三郎更将半生心情付经了这位与之共浴的千古美人。江山与美人,是这位曾经雄才大略的帝王的终生追求。而此时,江山与美人,却就将要使他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天宝之年,多事之秋,苍山洱海间的的惨烈之战,动摇了一个帝国的根基,使之由盛转衰。一代英主,皮罗阁之子阁罗风于748年统一六诏仅仅几年的唐天宝十年和天宝十二年,南诏与唐朝之间,不得不进行的战事,在本应祥和与平静生息的苍山洱海间激荡开来。 公元751和753年,史书中记载得多么遥远而真切的年代。时光将十万和八万将士在西洱河中湮灭,却牢牢记住了两位唐将鲜于仲通和李宓的名字,两位唐将统领18万兵士两征南诏。玉环之兄冒天之功,欺瞒圣听。穷兵黩武,远征的结果,万骨顿朽,一将名成。历史问题惊人地相似。两只唐军灰飞烟灭,箭孔刀痕满湖岸。大将鲜于仲通只赢得仓皇北顾,元帅李宓英烈地沉入西洱河中。更大的后果是,仅仅再过了几年,唐朝由此种下的最大苦果安史之乱,自漠北如野火般爆发。大唐由盛而衰,安史为其直接动因,而对南诏的错误攻伐,又何尝不是一种先行演练般的预兆。历史在万里之遥的远方找到了如此有趣的注脚。 三、万人冢 所谓的万人,其实也就是一个人而已,最多是两个人。这其实与历史的误会无关,今天的我们,也许比历史还要弱智。 战争并非所有人的愿望。阁罗凤与剑南节度使留后御史李宓在战前,本是醇酒与歌舞中的致交。然兄弟般的手足之情,竟在一场国之战中化为亲自铸造的生死之别。于是胜利不可能成为南诏王阁罗风杯中的美酒,一种身不由的由一个人承担的、一个王朝的苦衷浸泡在洱海之中。如此的胜利是脆弱的、尴尬的、苦涩的,他并不需要,他在胜利的那一瞬间,已经被另一种失败的感觉所笼罩。强悍的土蕃和唐王朝构成的两石夹击局面,这是永远也不能超然于局势之外的所有理由。和平与交流才是热衷于佛法的南中之人的渴求。于是在战事之后未久,南诏就将西洱河两岸遍布的唐兵尸首骸骨,在焚香作祭后,尽心地收敛合埋在洱河南岸战街一侧,一座写满诗句与史论的万人冢,立起了世上最大的一块墓碑。芳草凄凄,风生水起,万人骸骨无乡,万人的魂灵却有一个共同的他乡。硕大的土堆拱然而起,只是一抹历史的伏笔,甚或一个日渐斑驳的硕大标点。 四、南诏德化碑 历史完全可以定写成完美的文章。不单是德化碑,它当然也包括我现在所写的文字。 万人冢,被青草覆满,季节流风,短短的十四年很快就过去了,运筹帏幄、决胜千里的南诏英主阁罗风胡须渐斑,与他的臣民在阴雨中听到洱河中的冤叫声声,无法安宁与平静。让我们记住这14年后的一系列年号吧,它们交错在这个短短的时光中:吐蕃赞普种15年、唐大历元年、以及公元的766年、还有诏国的年号呢?不得已叛唐投靠吐蕃的阁罗风,以一种最复杂最难以名状的心情,在太和城内勒石为记,委婉地再次表明心迹,三千八百个字,三千八百个阳刻与阴刻的文字,字字坚硬,明晰,深入碑石之间,力透纸背。这些凝固的话语,却充满了一个地方王朝为求全生息的切切苦衷:我诏国与大唐曾经多么长久地亲善,却不幸交恶,并非本意,实乃天遣。日月重开,有时可待;日月同鉴,山水可听。优美的文字,典雅的修辞,委婉的语气。仅是这大理石上残留的200余字,已经足够让人叹婉。历史,在历史之后,不就是一篇篇风格各异的文章么?这些只能写在石碑上的文字,是所有纸的材质无法承载,而必须用心灵方可传扬的。 这块一直树立在苍山佛顶峰之麓,夹于莫残溪与葶蓂溪之间南诏王城太和城遗址中的青石之碑,昭于日月,叫做南诏德化碑。 五、将军洞 这是一种误解,他们说将敌人当作了神灵来供奉。在当年古战场的龙尾关附近,有许多穿着西装的人也姓李。虽然他们也说自己已经是白族。一抹夕阳于峰下,无言诉说。 如此的历史刻在这块碑上,历史,还将刻在其它的碑上。短暂的时光在此时是紧凑的,它将这么多的人与事集中起来,让历史中的某一段具有戏剧的效果。唐贞元9年,这八世纪之末的公元793年,满腹经纶的阁罗风之孙异牟寻终于得以分三路遣使至长安,与大唐和好之意肯定也会铺陈于优美而诚肯的语言中。然而没有,它们只是一些取自自然但浸透了人文气息的实物:金子、丝绸、当归、丹砂,表达着真诚、柔顺、回来与红色的纯洁。沉重而又轻松,直接而又充满了试探。相逢一笑抿恩仇,冰雪消融,转眼之间,第二年的春天说来就来了,苍山有心,记住了这是立德化碑整整二十八年后的事件,历史在这个初春有了强烈的回应。仍不失大国风范的唐朝派遣使臣崔佐驾车辇临洱海之滨,与又一个南诏王会盟于苍山神祠中。异牟寻,肩负他祖父阁罗风和千万南诏臣民之意,终又被封为这西南之王。西洱河畔的家国恩仇终于尘埃落定。一件人类历史上也许是绝无仅有的事在有明一朝的初年发生了,当年战死洱河水中的唐将李宓,六个世纪后,竟被当地的白族群众供奉在苍山斜阳峰下,并成为西洱河两岸最大的家神、白族人称之为本主的神诋,供奉之盛,无以复加。历史中的情感,有谁能够完成解释清楚呢? 密林飞瀑之前,洞天福地的将军洞,实为一座将军庙。苍山第一峰斜阳峰前的胜景,在清风与流水中默守一段往事;只有大殿前的缕缕炊烟和虔诚的崇信,已将所有对历史的置议和探询都随苍山十八溪第一溪阳南溪的流水不断地沉入到滔滔洱海之中。 历史因一些细节而激烈与放大,历史也因另外的一些细节而复归平静。
(通讯:671000 云南省大理州广播电视网络信息传输中心 作者:张卫平E-MAIL:zhangweiping123@sohu.com; 电话:0872-2236027)
一、崇圣寺三塔 “三生万物”,借用道家的这名话。当这三座高塔建成后,它们也就成了所有的塔。 仁者乐其高山兮,智者濯其清水乎。大理背靠黛色苍山,面临碧蓝洱海,仁智两全。于是政通人和,渔舟唱晚的时代在再次降临,于是西来的佛香在丛林和田野中,同炊烟一起袅袅相传,与歌声相和、以复调的方式咏诵。妙香佛国,从书卷和贝叶经上走入世俗的万家庭院,佛是祖先的流传,佛是日常的情感,佛是早晨醒来的第一位朋友……于是苍山之麓,应乐峰之下,隐仙溪与梅溪二水之间,崇圣寺和它前方风铃清脆的三座高塔,相拥相和,俯仰承接,在公元八世纪中叶的诏王劝丰佑年间从人们的想象中成为现实的、临风而立的柱与碑,在时光之河中成为大理佛教长盛不灭的灯塔。千年之后的今天,寺毁塔存,三塔三足鼎立,写满青天无尽的蓝。自三塔间上眺,缕缕白云轻拂过塔尖,掩过视线之外,大有天高地阔,接通古今之透彻感觉。 三塔之中,大塔名为千寻塔塔高69米之上,16级方形密檐式空型结构,如登天之梯。南北两小塔,皆距千寻塔70米,相守平衡,10级八角密檐式空心砖塔,其高超出42米之外,各塔每层之上皆潜心营造佛龛,清风之中,端正内置金石铸雕的佛提及菩萨像,日月辉光下,真诚袒露的信仰与寄托,长久地被注解入精湛的造像艺术中。崇圣寺之后,更有重修的唐代风格的建极大钟,撞击中声振四野,可使时光倒流。历史一脉相承,从远古洪荒超越金戈铁马漫天烟尘,一直延进到今天的祥和与安宁中。 历史之流水,绕过了一道弯又一道弯。 二、龙尾关 下关,并非那座已开始现代化的小城市,而是这座破旧的城池。下关那时远非商贾云集之地,而是战场,血流成河;河对岸的城楼上,倒时常歌舞升平。 升平之音传遍南诏广袤的疆域,沿着南方丝绸之路,带着茶叶的清香与边地音乐的注解,传入关山之外北面以诗歌作为伴酒之物的中原大唐,传入长安脚下咸阳华清池旁正与丰腴妩媚的贵妃杨玉环饮酒传情的中唐英主玄宗耳中。三郎曾经亲自擂鼓演阵,三郎更将半生心情付经了这位与之共浴的千古美人。江山与美人,是这位曾经雄才大略的帝王的终生追求。而此时,江山与美人,却就将要使他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天宝之年,多事之秋,苍山洱海间的的惨烈之战,动摇了一个帝国的根基,使之由盛转衰。一代英主,皮罗阁之子阁罗风于748年统一六诏仅仅几年的唐天宝十年和天宝十二年,南诏与唐朝之间,不得不进行的战事,在本应祥和与平静生息的苍山洱海间激荡开来。 公元751和753年,史书中记载得多么遥远而真切的年代。时光将十万和八万将士在西洱河中湮灭,却牢牢记住了两位唐将鲜于仲通和李宓的名字,两位唐将统领18万兵士两征南诏。玉环之兄冒天之功,欺瞒圣听。穷兵黩武,远征的结果,万骨顿朽,一将名成。历史问题惊人地相似。两只唐军灰飞烟灭,箭孔刀痕满湖岸。大将鲜于仲通只赢得仓皇北顾,元帅李宓英烈地沉入西洱河中。更大的后果是,仅仅再过了几年,唐朝由此种下的最大苦果安史之乱,自漠北如野火般爆发。大唐由盛而衰,安史为其直接动因,而对南诏的错误攻伐,又何尝不是一种先行演练般的预兆。历史在万里之遥的远方找到了如此有趣的注脚。 三、万人冢 所谓的万人,其实也就是一个人而已,最多是两个人。这其实与历史的误会无关,今天的我们,也许比历史还要弱智。 战争并非所有人的愿望。阁罗凤与剑南节度使留后御史李宓在战前,本是醇酒与歌舞中的致交。然兄弟般的手足之情,竟在一场国之战中化为亲自铸造的生死之别。于是胜利不可能成为南诏王阁罗风杯中的美酒,一种身不由的由一个人承担的、一个王朝的苦衷浸泡在洱海之中。如此的胜利是脆弱的、尴尬的、苦涩的,他并不需要,他在胜利的那一瞬间,已经被另一种失败的感觉所笼罩。强悍的土蕃和唐王朝构成的两石夹击局面,这是永远也不能超然于局势之外的所有理由。和平与交流才是热衷于佛法的南中之人的渴求。于是在战事之后未久,南诏就将西洱河两岸遍布的唐兵尸首骸骨,在焚香作祭后,尽心地收敛合埋在洱河南岸战街一侧,一座写满诗句与史论的万人冢,立起了世上最大的一块墓碑。芳草凄凄,风生水起,万人骸骨无乡,万人的魂灵却有一个共同的他乡。硕大的土堆拱然而起,只是一抹历史的伏笔,甚或一个日渐斑驳的硕大标点。 四、南诏德化碑 历史完全可以定写成完美的文章。不单是德化碑,它当然也包括我现在所写的文字。 万人冢,被青草覆满,季节流风,短短的十四年很快就过去了,运筹帏幄、决胜千里的南诏英主阁罗风胡须渐斑,与他的臣民在阴雨中听到洱河中的冤叫声声,无法安宁与平静。让我们记住这14年后的一系列年号吧,它们交错在这个短短的时光中:吐蕃赞普种15年、唐大历元年、以及公元的766年、还有诏国的年号呢?不得已叛唐投靠吐蕃的阁罗风,以一种最复杂最难以名状的心情,在太和城内勒石为记,委婉地再次表明心迹,三千八百个字,三千八百个阳刻与阴刻的文字,字字坚硬,明晰,深入碑石之间,力透纸背。这些凝固的话语,却充满了一个地方王朝为求全生息的切切苦衷:我诏国与大唐曾经多么长久地亲善,却不幸交恶,并非本意,实乃天遣。日月重开,有时可待;日月同鉴,山水可听。优美的文字,典雅的修辞,委婉的语气。仅是这大理石上残留的200余字,已经足够让人叹婉。历史,在历史之后,不就是一篇篇风格各异的文章么?这些只能写在石碑上的文字,是所有纸的材质无法承载,而必须用心灵方可传扬的。 这块一直树立在苍山佛顶峰之麓,夹于莫残溪与葶蓂溪之间南诏王城太和城遗址中的青石之碑,昭于日月,叫做南诏德化碑。 五、将军洞 这是一种误解,他们说将敌人当作了神灵来供奉。在当年古战场的龙尾关附近,有许多穿着西装的人也姓李。虽然他们也说自己已经是白族。一抹夕阳于峰下,无言诉说。 如此的历史刻在这块碑上,历史,还将刻在其它的碑上。短暂的时光在此时是紧凑的,它将这么多的人与事集中起来,让历史中的某一段具有戏剧的效果。唐贞元9年,这八世纪之末的公元793年,满腹经纶的阁罗风之孙异牟寻终于得以分三路遣使至长安,与大唐和好之意肯定也会铺陈于优美而诚肯的语言中。然而没有,它们只是一些取自自然但浸透了人文气息的实物:金子、丝绸、当归、丹砂,表达着真诚、柔顺、回来与红色的纯洁。沉重而又轻松,直接而又充满了试探。相逢一笑抿恩仇,冰雪消融,转眼之间,第二年的春天说来就来了,苍山有心,记住了这是立德化碑整整二十八年后的事件,历史在这个初春有了强烈的回应。仍不失大国风范的唐朝派遣使臣崔佐驾车辇临洱海之滨,与又一个南诏王会盟于苍山神祠中。异牟寻,肩负他祖父阁罗风和千万南诏臣民之意,终又被封为这西南之王。西洱河畔的家国恩仇终于尘埃落定。一件人类历史上也许是绝无仅有的事在有明一朝的初年发生了,当年战死洱河水中的唐将李宓,六个世纪后,竟被当地的白族群众供奉在苍山斜阳峰下,并成为西洱河两岸最大的家神、白族人称之为本主的神诋,供奉之盛,无以复加。历史中的情感,有谁能够完成解释清楚呢? 密林飞瀑之前,洞天福地的将军洞,实为一座将军庙。苍山第一峰斜阳峰前的胜景,在清风与流水中默守一段往事;只有大殿前的缕缕炊烟和虔诚的崇信,已将所有对历史的置议和探询都随苍山十八溪第一溪阳南溪的流水不断地沉入到滔滔洱海之中。 历史因一些细节而激烈与放大,历史也因另外的一些细节而复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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