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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冬天的山上

2020-12-14抒情散文杨献平

冬天的山上
杨献平   什么也挡不住。冬天,阳坡上曾经茂密高挑的荆柴落尽叶子,没膝的蒿草纷纷枯折,颜色浓黄。红色的岩石裸露出来,火烧一样。剩下的一些是黑色的植被——那些一直藏在高草之下的黑色藤蔓,干了的叶子墨汁一样的黑。起伏向上的山坡像是
冬天的山上 杨献平      什么也挡不住。冬天,阳坡上曾经茂密高挑的荆柴落尽叶子,没膝的蒿草纷纷枯折,颜色浓黄。红色的岩石裸露出来,火烧一样。剩下的一些是黑色的植被——那些一直藏在高草之下的黑色藤蔓,干了的叶子墨汁一样的黑。起伏向上的山坡像是一道暗红色的鼻梁,巨大的,连绵不断地,从后面的大裳山、小山、牛鼻子山、葛条沟延伸过来。我和弟弟背着柴架子,一手提着材木棒的镰刀。一路向上。黑色的藤条上结漫了灰尘,我们的裤管滑过,就荡起一团尘雾——不但弥漫我的衣裤,还盘旋而上,到达我的口腔、鼻息和脸庞。   我们游手好闲,挥着锋利的镰刀,猛地将高挑的荆柴拦腰削断。对面的村庄一派安静,老了的人们集中坐在杨锋家的老房子一侧,懒散地晒着冬天的太阳。他们的咳嗽声一下一下地,取直径传到我们的耳朵。连同大路的小路上偶尔有人和有车。不一样的人,很少有我们不认识的。有孩子站在前面的麦场上追逐嬉闹,他们的喊声尖利而快乐。   继续向上——不知道要到哪里,但我们知道,这连绵的山岭上,哪里都有我们需要的荆柴。随便一割就够我们背一趟了。石子的小路瘦若羊肠,前些年,因为有羊和牛,走来走去,再大的蒿草和斜伸的树枝都不会阻挡;村人也喜欢到山上割柴,走上去,再走下来。太长日久,路是不会荒芜的。而现在不同了,去年秋天时候,乡政府号召封山育林(其实这阳坡上除了枣树和荆柴什么树也很难成长);村人们转变思想,都到外面打工去了,再也没有人热衷于烧柴了。仅仅一年时间,原先光洁的小路就荒芜了,路面陈旧。夏末大雨冲刷的痕迹依旧明显。   不知不觉,登上一道山岭。眼前是一道深谷,虽说人可以自由上下,但杂草横生,几乎看不到坡面。深谷的前端,是一片很大的核桃树林,骡子圈村以前就在这里,遗留的房子早成废墟,但因为寂静,时常让人觉出阴森。听爷爷说过,这里死过不少人,有被日本鬼子杀死的,也有自己想不开上吊或者用菜刀自杀的。要是一个人,我是不敢到下面去的,和弟弟一起。胆子自然大些。但我们也觉得,上面有我们一辈子都割不完的荆柴,干么要跑到谷底割呢?   镰刀飞快,抓住几堆荆柴,不一会儿,我们就割够了。捆好之后,两个人坐在一面石头上休息。刚刚起来的汗水在冷风中一吹即逝。
  然后是冷,我们分别系好敞开的衣扣。弟弟说,咱们收拾收拾回去吧,我说不急。多休息一会儿不好呀。那时候,正是下午,黄色的太阳正在西边的小扇子山顶上,像个懒惰的妇人,面无血色,无精打采。脚下的河谷里面好像有水,但听不到流动的声音,有好像没水,这么冷的天气,竟然没有一处结冰。村庄里有几个穿红色衣服的闺女或者妇女,在自家的院子里坐着绣鞋垫,或者缝衣服。换苹果卖豆腐换面的三轮车突突的,在村子里面像个石头一样滚动。男人或者女人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有几个人扛着白色的编织袋去到,不一会儿,又扛着白色的面袋返回。   返回比较困难,山路陡,又背了湿漉漉的荆柴,一不小心就会连人带柴禾一起跌倒,向后还没事,大不了重新把架子拉起来,向前就不好了。面对的都是有着尖锐切口的荆柴根和犬牙差互的岩石。我在前面走,不断回头看后面的弟弟,提醒他要小心一点,告诉他这路上那块石头是松动的,不要踩。好不容易下到最低的山岭上,两人又出了一身汗。把架子放在高一点的土台子上,我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相互看看,再看看太阳,它已经落在大裳山后面,只剩下半个脸,窥视着这一天的我们乃至浩繁而又落寞的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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