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些花儿
2020-09-17抒情散文王怡云
我的那些花儿 我的那些花儿,陪着我一起在乡土中长大。小桂,住在我家右邻。记忆中的她,总是站在我家门口,左手不时地向耳后拢着她的短发,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她在等我上学。她学习很刻苦,即使是大冬天的早上,她也是早早地把我从被窝里叫起,我俩穿
我的那些花儿 我的那些花儿,陪着我一起在乡土中长大。
小桂,住在我家右邻。记忆中的她,总是站在我家门口,左手不时地向耳后拢着她的短发,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她在等我上学。她学习很刻苦,即使是大冬天的早上,她也是早早地把我从被窝里叫起,我俩穿过黑黑的,静静的,冷冷的夜上学去。往往是,我们坐在那儿读了好长时间的书后,其他的同学,才陆陆续续地来到学校。可是,小桂的学习成绩总是不理想。
有一天,她不知怎么就说起她爱吃剩饭的事,她说,中午剩下的饭,晚上她母亲常常用葱姜蒜炒了给她吃,特别香。然后她就问我平时爱不爱吃剩饭,我说我不爱吃,她当时猛地一拍腿,说,怪不得呢,我的学习成绩总不好,是天天吃剩饭把我的脑子吃糊涂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原因,以她的性格,我敢肯定,从那以后,她一点剩饭也不会再吃了,只是她的学习成绩依然没有起色。我很为她鸣不平。而她呢,永远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一如继往地努力着。
我很佩服她的韧性。
石榴,家在后街住着。小桂辍学后,她就代替小桂和我结伴上下学。石榴性子慢,她的两根小辫子在肩头垂得也很安静,-她为人憨厚,又姓牛,就有调皮的同学叫她老黄牛,她也不生气,只是轻轻笑。她家的晚饭通常吃得早,晚饭后,她总是在我家的西墙外,放开嗓门,用长长的软软的调子,把我名字的两个字唱出来,时间久了,街坊邻居和我开玩笑时,总是模仿着她的调子来唱我的名字。
可有一次,她刚开口唱第一个字,我家的大黄狗不知被扰了哪根神经,竟一下子冲过去,照准石榴的腿就咬了一口。听到石榴的惨叫,我们一屋子的人都向外跑,正在烙馍的母亲,揪起一团面,飞快地跑过去,按在了石榴的伤口上……。
我以为,从此后石榴再也不会来叫我一起上学了,可她伤口好以后,那个悠长的调子又飘荡在了我家的西墙外。不过,她再也不用忌惮我家的老黄狗,母亲早已把它拴在了门前的老槐树上。
石榴总是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喜梅,住在我家左邻,她有一个坏脾气的父亲。喜梅和她姐姐,每天下午放学就急匆匆地回家做晚饭,她父亲收工回家,总是挑剔个不停,熬的粥不是稀了就是稠了,炒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骂呀骂呀,骂个不停,连她的母亲在内,一家人,谁也不敢出声,任由他骂。我们一墙之隔,声声听得人恼火。母亲无奈地叹气:唉!孩子们托生到他这样的人身边,真是遭罪。
平时喜梅总是低眉顺眼的,和我们一起玩时,也很爱笑,她一笑,瘦长脸上有对小酒窝,很美。
可不知为什么,她一笑,总是让我觉得很心疼。
青梅的家是喜梅的左邻。她的两根辫子比石榴的稍长,但每天摆来摆去的很欢实。她很会唱歌,若有人想听她唱歌,她随时随地就会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给人家唱。在学校,有时课堂休息,老师会让青梅站起来给同学们唱歌听,她常常唱着唱着,就突然停下来,这时,老师会说,怎么啦,断电了?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真羡慕青梅的好嗓音。
春玲住在我家斜对面。她皮肤黑黑的,身体瘦瘦小小的,翻墙爬树,身手敏捷,像男孩子似的野。街头有个李婆婆,怕春玲摔伤,看见她翻墙爬树就拄着拐,追着骂她。春玲哪肯服,边跑边小声顶嘴。
不过,我们倒挺喜欢这样的春玲,春天,她常常会爬上树,为我们折洋槐花,捋榆钱吃,还为我们摘果子吃。有春玲这样的玩伴,真得让人很开心。
她们几个和我年纪相仿,同年级,我,小桂,石榴,青梅同班;喜梅,春玲同班。不上学的时候,我们总聚在我家门前的槐树下做作业,几个人会为一道数学题吵来吵去的。有一次,我们正吵得不行,一只老母鸡正下了蛋出窝,“个个大,个个大……”地炫耀起来,它这一叫不打紧,院里所有的公鸡母鸡都伸直了脖子,“个个大,个个大……”地叫着为它助威。它们的声浪,压住了我们的声音。气得春玲抄起一根木棍驱赶它们。
石榴的字写得漂亮,规距,方正,和书上印的一个样。可就是写得太慢,青梅曾急得用手点她的头,可她只是抬头笑笑,低头写的笔画依然从容不乱。
小桂作业做得最认真,她总是模仿老师的样子,板着脸,教育马虎的春玲。
我们一起玩耍。小桂的手巧,她缝的毽子沙包,针脚特别好。石榴踢毽子的花样最多。喜梅掷沙包掷得最准。跳绳的时候,春玲和青梅配合得最默契。大家玩得兴奋时,笑声与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连那些爱凑热闹的鸡,粘人的狗,都受不了那样的热闹,会急急地躲掉。
我们晚上一起去看露天电影。那时,同一部电影,一个村一个村挨个演。我们几个就一个村一个村挨个看。在来回的路上,叽叽喳喳,嘻嘻哈哈,撒下一路的欢乐。春玲的话最多,青梅的笑最多,其他人急得抢话头都抢不来。
我们一起挖猪草。多是在春天,尤其是初春,当各自篮子里的猪草装的差不多的时候,就你添一把,我添一把,再把喜梅的篮子装得实实的满,以免她回去挨她父亲的责骂。然后就开始拔茅针,而后坐在河堤上吃茅针,吃着吃着,大家就会折根树枝,到河边轻轻地拍水玩,青梅边高声唱歌边玩水,玩着玩着,她冷不丁狠力抽了一下河水,水花四溅,打湿了所有人。众人岂肯饶她,都合力地追着她,扬言要把她扔河里去……
春玲在给喜梅编辫子,她悄悄地把采的所有野花都给喜梅插在了头上。众人望着喜梅笑,喜梅不解,到河边一照,花插得太多了,像妖精样。她急得扯住春玲不放,要把她头上的花取下来给春玲插头上。石榴和小桂在那儿笑得直不起腰,春玲慌忙用石榴的身体打掩护,要逃跑,却不小心踩到青梅的脚,青梅疼得“哎哟”一声蹲在了地上,她生气了,她生气的样子好有趣,嘴撅得好高,高得能拴住一头驴,大家都看着她笑,笑着笑着,她就撑不住了,“噗哧”一声,也笑起来。
天干干净净地蓝着,有几丝白云在飘,她们那一张张笑脸,简直就是一朵朵花儿,散发着各自特有的芬芳,开在原野上,开在我身旁。我一朵一朵地来回看,她们就开在了我的心里。
初中以后,小桂因父亲的病故而辍学,喜梅第一次和她父亲顶撞,非要继续上学,她背起书包在前面跑,她父亲在后面追,边追边喊,如果再去学校,以后就不允许她踏入家门。喜梅听了这话,跑着跑着就站住,她哭着转身回来,下田干活去了。其他几个人,也相继辍了学。过了几年,又都相继嫁了人。
我身边的那些花儿一朵一朵都散去了,可我心里的花儿还在开着,她们在丰盈着我的人生。如今,我坐在这儿,把她们一朵一朵写进了自己的文字里。也许我没有多么优美的文笔,也没有多么神奇的妙笔,可我的笔尖却蘸有最真挚,最饱满的感情。
你看,我笔下盛开的那些一朵一朵花儿,是不是也同样那么的明妍,那么的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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