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在路上

　　　　　在路上
甘肃李满强
　　　　　　　一 　　夜色在铁轨两边渐次浓了起来。 　　是４月的中原，天色已晚。是的，天色已晚，而我刚刚上路。
从平凉到西安，在火车上晃荡了一夜，但是丝毫没有疲惫之感。 　　记得早晨进西安车站的时候，看着身前身后那些缓慢而又匆忙移动背影，忽然间就有了冲动：这是少女们柔软的背影／是一个老人佝偻的背影／是你，面对生活的背影…… 　　车过临潼，进入关中平原。小麦青青，高可及膝。而我出发的时候，故乡静宁的小麦尚不足盈尺。
　
　　喜欢在火车上的感觉。喜欢坐在窗子旁边，在陌生的原野、河谷和城市的边缘穿行的感觉。喜欢那些陌生的地名和脸庞，在华山脚下，火车快速掠过的一瞬间，一个熟悉的地名如惊鸿一瞥，映入了我的脸帘：罗敷！小时候读过的诗句就忽然出现——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
　　　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
　　　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头。
　　　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
　　　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
　　　　　　　　　…… 　　这就是那个让行人踟躇不前的汉乐府中的美女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么？这就是昔日桑林葳蕤之地么？ 　　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身边的乘客，或在三三五五地玩牌，或在铺位上酣睡——
　　　夜色已经浓厚如被。
　　　　　　　　　　　二 　　朦胧中，听得列车员说，下一站是洛阳。
　　从西安到洛阳，我穿行在秦关汉月唐时的风烟里，只可惜是在火车上，在夜色里，我什么也看不见。
　　在火车迅疾的奔驰中，我究竟错过了多少村庄、河流、典故？如果是骑马就好了，马蹄嗒塔，纵然我是过客，不是归人，说不定我还能在哪个村庄里可以遇见长髯在胸的隐者、青纯如水的少女。还有慢山遍夜的桑和黍。 　　灯亮起来。 　　对面的铺位上，一个少妇在教她的孩子在唱儿歌。孩子大概只有2岁多，咿呀的童声和憨态勾起了我内心的柔软。
于是掏出手机，给身后的女儿打电话。 　　“爸爸，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啊？”
　　短暂的盲音之后，女儿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就在身边。
　　我说我在火车上，在河南呢。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是不是钱花完了才回来？”
　　我无言以对。 　　很久以来，我就向往这种在路上的感觉，摆脱了世俗的纷扰。
　　在陌生的地方和人群里穿行。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也不会有人问我的将来。 　　但是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只能是梦想而已。不管走上多远，最终都是要回去的。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为我们，照路的灯不在前方，而是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