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征文】《吾师瘦山痴人》[原创]

　　　　　　　　《吾师瘦山痴人》 　　 储劲松 　　瘦山痴人，吾师自封之雅号，寓寄身贫瘠大别山中，山瘦人穷兼不懂世故机巧之意也。作为他教过的学生，我以为他的这四字雅号于他可谓贴切。 　　瘦山老师现已秃顶，发胖，行动迟缓，因脑瘤开刀留下后遗症，大热天仍扣一顶绒线帽，且脑子有点糊涂，连我这个他当年的得意弟子，在街上遇见他时垂手恭敬称师，他也要费半天劲才能认出我是谁。可当年老师却是浓眉大眼，雄姿英发，文才出众，令人暗羡英武。特别是当他和娇小美丽的师娘站在一起时，更是才子配佳人，让人惊为仙偶。老师老矣，岁月不饶人啊！每每相遇又匆匆分别，我总在心里如是慨叹，脑海里又闪现出与他相处的那段美好时光。 　　瘦山老师实际上只教过我一年书。那年，我念初三，他从外校调来当我们的班主任。其时，山里还不曾有素质教育一说，死板的教学方式，沉重的学习负担压得我们透不过气来。他一来，即在学校开素质教育之先河，带领我们打篮球，练毛笔字，鉴赏唐诗宋词，和学生打成一片，嘻嘻哈哈寓教于乐，对学生亲切如对子女，深得我们敬重和由衷喜爱。 　　我清楚地记得，他在晚自习课上，教唱李煜《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时的动人情景。老师一袭白衣，玉树临风般站在讲台上，工整板书全词，然后用宽厚的男中音，深情地领着一班学子，慷慨吟唱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唱毕，老师已是热泪满面。其情其景，今日想来，仍是记忆犹新。那时，我们这些只会读些死书的山里孩子，才开始领略到中国古典文学之高妙。而我，是第一次结识了词，进而深深地沉醉其中，为今后以文为生打下了基础。 　　因为他的“叛逆”，与传统的教学方式无意中形成对立，他没少挨校长的训。有次，我偶然经过校长室，正碰上老校长吹胡子瞪眼对他大加指责，瘦山老师只是默默无言。然而挨训后，他仍不改素质教育之初衷。只惜他带的我们这届学生底子在全校最差，每次考试班级平均分总是垫底，中考也只有数人升上中专和高中。假若他带的是底子好的学生，定然会名利双收。他因为我们的不争气，一度受到校长、同事和一些家长的严厉指责，说他耽误了学生的大好前程，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差教师，声誉大减。然而，他教的这届学生对他却一直敬如兄长，每年必然相约去老师家拜望长叙。忆及当年之事，对照当今教育全新之理念，师生常常唏嘘不已。 　　老师中年命运不佳，家中先后两次遭受火灾，所有电器、家具、书籍全部烧毁，只逃得生口，以至寄人篱下，连养家糊口都难。前几年境况稍稍好转，在城里终于东拼西凑买了套二手房，原以为就此能过上平安日子，却又不幸患上脑瘤，要不是抢救及时，连命恐怕都保不住。然而他对过去的学生仍是关爱有加。10多年前，我刚学写作时，在报上刚刚发过几篇习作，他多方打听，确认作者是他当年的得意门生后，大喜过望。听师娘说，当晚，他令师娘烧得三两小菜，一个人喝酒喝到半夜，边喝边手舞足蹈高唱苏东坡词《大江东》。每年春节，在城里的同窗都会邀约了去他家看望，以前未生病时，他总是率先喝得烂醉如泥，用他的话说，就是：“不一醉方休，不足以显真欢乐。”生病之后，不能喝酒，就专门坐在桌旁执筷给我们夹菜，乐呵呵地看我们杯来盏往，像我们就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临行，又研墨铺纸，豪情万丈书狂草数幅人赠一幅。其爱生之真情，率真之人格流溢言表。 　　屈指一数，我寒窗十余载，从师不下百数，然一想起老师，必然最先想起他。如今，虽然我和老师同在一城，然而我却忙于庸俗碎务，平时极少有时间看望他，偶尔在路上遇见，也是草草寒暄便别，倒是老师常常关注着我的写作和生活，常托人捎来鼓励之语。一念及此，即愧意丛生。 　　　　　　　　　　　　　　　　　　２００４.９.２凌晨---------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