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匆匆额济纳
2020-12-14叙事散文杨献平
匆匆额济纳在一个叫做“零公里”的戈壁滩,太阳还没有爬到沙漠上面。初秋的风刀刃一样,割着我们的脸。尘土伏地而来,在坑洼的土石公路上四处奔散。一个多小时之后,班车来了,我们提了行包,从一边的戈壁上冲过来,在路边,旗帜一样,挥动双手。外面的戈壁
匆匆额济纳
在一个叫做“零公里”的戈壁滩,太阳还没有爬到沙漠上面。初秋的风刀刃一样,割着我们的脸。尘土伏地而来,在坑洼的土石公路上四处奔散。一个多小时之后,班车来了,我们提了行包,从一边的戈壁上冲过来,在路边,旗帜一样,挥动双手。外面的戈壁大得出奇,黑色的,一望无际的,黄色的骆驼草夹杂其中,细碎的石子形态紧凑,匍匐着,堆积着,一直伸向我们看不到的遥远。班车在戈壁上晃晃悠悠,拖着粗大的烟尘,白色的黄色的,掺和在一起,像是尾追而来的凶猛军团。 到边防检查站,停车之后,我们下来,头发上结满了白色的灰尘,看起来老迈了许多。衣领、袖口、胸前的灰尘厚厚一层,摇摇欲掉。检查完毕,心里一阵轻松,在路边,我们看到了叶子满挂的,色彩斑斓的庞大胡杨林,在偌大的戈壁之上,它们像是一群守灵者,守着什么,我不得而知。车子的前方,是一面很窄的柏油公路,两边是围墙,高高的,蜿蜒着,红色的砖块已经褪尽了颜色。围墙之上,是一些树木的头颅,依然是干枯的,黑色的表皮,弯曲的形体,显得很没意义。 终点到了,在达莱库布镇,夕阳已经落进西边戈壁,只是有点光芒,在不高的楼宇顶上,照着“额济纳旗车站”几个东倒西歪的铜字。在此之前,我看过一些关于额济纳旗的书籍。它们说,老子、彭祖乃至周穆公等曾在这里“没入流沙”或是“执白圭玄璧以见西王母”,三百零几年前,蒙古土尔扈特部落悲壮回归……胡杨这一柳科树种,在中国,仅此地和新疆伊犁河流域尚存数千棵……这些过往的事情和事实,与个人的现实关联不大,但它们使得原先平淡的额济纳变得幽深和生动起来。 第二天上午,阳光热烈,胡杨节开幕式就要召开。我们骑着车子,过了一道桥,进入郁郁葱葱的胡杨林,这时候,它们的叶子正在变黄,金色的光芒在太阳下面,哗哗地摇动着身子,在空廓的戈壁之上,制造着区别于人间的独立声音。 好多的人骑着车子,或者乘坐着轿车、卡车甚至四轮车,向着同一个方向。进入到胡杨林的幽深地带,两边的胡杨分行站立,粗大的躯干满目疮痍,深深浅浅的裂痕刀刻一般。而它们的枝叶却如此茂盛,更多的枝干四处伸张,每一枝上面都蓬涌着大批的叶片,一棵一棵,一枚一枚,聚集和铺排起来,还有什么可以阻挡,还有什么叫人如此心情舒朗! 一些骆驼在林子深处,不声不响。而在它们的领地,那么多人,在主席台上(依稀有德德玛、席慕蓉的面孔),排了6排;可惜我们不认识;更多的人在台下的沙滩上,肤色不一。右面的沙丘上面,好几峰骆驼在那里伫立,扁扁的嘴巴不停嚼动。主人拿着鞭子,一会儿命令它们卧倒,一会儿站起来,一个一个的人轮番爬到它们背上,相机不断发出响声。左面是泥水滚涌的额斯河,好多的孩子们踩着枯而不朽的胡杨残枝,对着浑浊的水面发出细致或者张狂的呼喊。 之后又去了王爷庙,它一边的空地上竖着一面石碑,足有10米之高,两面有蒙汉文字。碑下的空地上,有一些帐篷,划拳的声音很多,一些穿着很少的女孩子端着盘子,或者扭着腰肢走来走去。而咫尺之近的王爷庙异常安静,走进去,顿觉一股阴凉。一些人站在雕梁画栋的屋檐下面,穿了蒙古贵族的衣装照相,一些人在各个房间看着王爷的遗物,图片和家具。匆匆转了一圈,走到门口的时候,几只绵羊从侧面的甬道里跑了过来,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妇人举着一根干了的胡杨树枝,大声呵斥着羊只。她的声音越大,羊们跑得越快,腾起的灰尘遮住了不算高大但很威严的门楣。 傍晚,胡杨叶子愈发美了,叫人说不出来的那种。路上好多人好多车,路边和胡杨深处也有好多人,拍MTV和照相,脚印杂乱。我又想了了前年冬天时候,这里安静得只有风。整个额济纳旗,都在风中,每一棵胡杨,孤独得叫人心疼。
在一个叫做“零公里”的戈壁滩,太阳还没有爬到沙漠上面。初秋的风刀刃一样,割着我们的脸。尘土伏地而来,在坑洼的土石公路上四处奔散。一个多小时之后,班车来了,我们提了行包,从一边的戈壁上冲过来,在路边,旗帜一样,挥动双手。外面的戈壁大得出奇,黑色的,一望无际的,黄色的骆驼草夹杂其中,细碎的石子形态紧凑,匍匐着,堆积着,一直伸向我们看不到的遥远。班车在戈壁上晃晃悠悠,拖着粗大的烟尘,白色的黄色的,掺和在一起,像是尾追而来的凶猛军团。 到边防检查站,停车之后,我们下来,头发上结满了白色的灰尘,看起来老迈了许多。衣领、袖口、胸前的灰尘厚厚一层,摇摇欲掉。检查完毕,心里一阵轻松,在路边,我们看到了叶子满挂的,色彩斑斓的庞大胡杨林,在偌大的戈壁之上,它们像是一群守灵者,守着什么,我不得而知。车子的前方,是一面很窄的柏油公路,两边是围墙,高高的,蜿蜒着,红色的砖块已经褪尽了颜色。围墙之上,是一些树木的头颅,依然是干枯的,黑色的表皮,弯曲的形体,显得很没意义。 终点到了,在达莱库布镇,夕阳已经落进西边戈壁,只是有点光芒,在不高的楼宇顶上,照着“额济纳旗车站”几个东倒西歪的铜字。在此之前,我看过一些关于额济纳旗的书籍。它们说,老子、彭祖乃至周穆公等曾在这里“没入流沙”或是“执白圭玄璧以见西王母”,三百零几年前,蒙古土尔扈特部落悲壮回归……胡杨这一柳科树种,在中国,仅此地和新疆伊犁河流域尚存数千棵……这些过往的事情和事实,与个人的现实关联不大,但它们使得原先平淡的额济纳变得幽深和生动起来。 第二天上午,阳光热烈,胡杨节开幕式就要召开。我们骑着车子,过了一道桥,进入郁郁葱葱的胡杨林,这时候,它们的叶子正在变黄,金色的光芒在太阳下面,哗哗地摇动着身子,在空廓的戈壁之上,制造着区别于人间的独立声音。 好多的人骑着车子,或者乘坐着轿车、卡车甚至四轮车,向着同一个方向。进入到胡杨林的幽深地带,两边的胡杨分行站立,粗大的躯干满目疮痍,深深浅浅的裂痕刀刻一般。而它们的枝叶却如此茂盛,更多的枝干四处伸张,每一枝上面都蓬涌着大批的叶片,一棵一棵,一枚一枚,聚集和铺排起来,还有什么可以阻挡,还有什么叫人如此心情舒朗! 一些骆驼在林子深处,不声不响。而在它们的领地,那么多人,在主席台上(依稀有德德玛、席慕蓉的面孔),排了6排;可惜我们不认识;更多的人在台下的沙滩上,肤色不一。右面的沙丘上面,好几峰骆驼在那里伫立,扁扁的嘴巴不停嚼动。主人拿着鞭子,一会儿命令它们卧倒,一会儿站起来,一个一个的人轮番爬到它们背上,相机不断发出响声。左面是泥水滚涌的额斯河,好多的孩子们踩着枯而不朽的胡杨残枝,对着浑浊的水面发出细致或者张狂的呼喊。 之后又去了王爷庙,它一边的空地上竖着一面石碑,足有10米之高,两面有蒙汉文字。碑下的空地上,有一些帐篷,划拳的声音很多,一些穿着很少的女孩子端着盘子,或者扭着腰肢走来走去。而咫尺之近的王爷庙异常安静,走进去,顿觉一股阴凉。一些人站在雕梁画栋的屋檐下面,穿了蒙古贵族的衣装照相,一些人在各个房间看着王爷的遗物,图片和家具。匆匆转了一圈,走到门口的时候,几只绵羊从侧面的甬道里跑了过来,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妇人举着一根干了的胡杨树枝,大声呵斥着羊只。她的声音越大,羊们跑得越快,腾起的灰尘遮住了不算高大但很威严的门楣。 傍晚,胡杨叶子愈发美了,叫人说不出来的那种。路上好多人好多车,路边和胡杨深处也有好多人,拍MTV和照相,脚印杂乱。我又想了了前年冬天时候,这里安静得只有风。整个额济纳旗,都在风中,每一棵胡杨,孤独得叫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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