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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又见炊烟升起

2020-12-14叙事散文幽幽飞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花裙子撑着一玫荷叶绕着一口井和一群蝴蝶翩翩起舞,这个小女孩一边跳一边喊:外婆,外婆,我飞起来了。外婆一边洗衣服一边乐呵呵地看着这个小女孩……我醒过来,原来我又梦见外婆了。远在异国时常做梦,梦中总是七彩的蝴蝶,总有外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花裙子撑着一玫荷叶绕着一口井和一群蝴蝶翩翩起舞,这个小女孩一边跳一边喊:外婆,外婆,我飞起来了。外婆一边洗衣服一边乐呵呵地看着这个小女孩……我醒过来,原来我又梦见外婆了。远在异国时常做梦,梦中总是七彩的蝴蝶,总有外婆和外婆居住的小村庄。回到妈妈的家,我依然梦见外婆,我那慈爱的外婆。   吃过妈妈亲手做的早饭,满怀温馨。妈妈说:你该去看看外婆外公了。   给小舅打电话,说:我要去看外婆,你呢?一起回吧。   小舅比我大三岁,我们是大学校友,他比我高二届,他学法律,我学经济,毕业后他回金华当了一名律师,我呢留在了省城。对于我毕业后没有回家乡,小舅有时候聊起来还耿耿于怀。我和二舅感情很好,有那种青梅竹马的亲情,因为不在同一个城市,彼此倒有了几分陌生。   小舅的车等在长长的小巷外。小舅站在那辆黑色的桑塔纳旁,依然那么英气俊朗,但眉眼之间分明有了一份养尊处优。八岁半的女儿寒叫了声舅公,语音未落,人早就钻进汽车和小表舅坐在了一起。   小舅给我打开了车门,坐进车子,嘘寒问暖,小舅笑起来还是那么内敛,车子里除了两小孩的热闹,一片静默。   “去芬兰呆了几年,你怎么变得不爱说话了?那只小百灵鸟儿怎么不见了呢?”小舅突然打破沉默。   我瞪了小舅一眼:“那是因为我老了,成熟了,所以不善于言谈了。”   后座的女儿寒接口道:“舅公呀,妈妈现在是只老麻雀了,对我可罗嗦喽,一天到晚烦这烦那的。唉,我可惨了。”   …….   车子进入乡间公路,我立即被窗外的田野风光吸引住了,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庄稼气息。五月的阳光很亮,白云挂在天边,一大朵一大朵,纯净得透明,没有伤痛没有烦恼没有牵挂地覆盖着大地。成片的油菜已经结籽,我对女儿寒说:寒,你在电视里看到的成片的油菜花谢后就是这个样子啦。   女儿寒“啊”的一声:“怎么这么丑呀。我喜欢那黄灿灿的油菜花。妈妈,下次我们要在油菜花开的季节里到太婆家去玩嘛。”其实我也喜欢那铺天盖地的金黄色,在我的心目中,那是田野最美丽的时刻,无与伦比。   公路有点坑坑洼洼了,快有七年没有回外婆的小村庄了,一切都变得陌生却依然那么亲切,那空气,那土路,那铁轨一边的松树林,铁轨这边的樟树,仿佛昨日还在梦中。   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苍翠的树木随处可见,或孤单地立在一汪池水边,或成群结队地守在路口、屋前、缓坡上,五月的南风吹得小山坡上的松树发着悦耳的松涛声,吹得绿翠如油的小禾苗如烟波淼淼的湖面,我扑在窗上尽情欣赏着眼前的田野风光,小舅故意放慢车速,缓缓地开着车子,突然女儿寒大叫:小表舅,快看,这儿有好多红色的野果!   还没等我喊停车,小舅把车子停在了路边,知我者小舅也。我拉着女儿寒和表弟跑向那一片草丛中,回头,小舅靠着车门,点燃了一支烟,含笑注视着我们。拨开草丛,只见一大片小小的红色,我已叫不出这种野果的名字,但我记得小时候我和小舅最喜欢在小山坡上摘吃这种野果。只见小小的红色映在草丛中,看着心口涌上一种甜蜜;摘一颗入口,轻触舌尖,有种感觉让我全身兴奋,童年的所有的记忆情不自禁复活……   “妈妈,你怎么吃没有洗过的东西?”女儿寒手中拿着摘来的红果,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如果你想尝,你也可以尝一口。”女儿寒犹豫了半天,还是摇摇头说我不吃,我不吃没有洗过的东西。呵,看来平时教育太多了。这时候,草丛中飞起一对蜻蜒,表弟追着跑进草丛里,女儿也放弃了摘野果,扔掉手中的野果跑着表舅去捉蜻蜒了。   蜻蜒飞走了,两孩子很失望地站在树底下,斑驳的阳光照着两张纯真的脸,我心里涌起一种酸涩,忙转身指着前方掩映在树丛中的村庄:“快回来吧,前面就到太婆家了。”两孩子又欢笑着跑回车里。   外婆家就在村口。在这个田园牧歌式的小村庄我度过了那个快乐的童年时代。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哈,外公正坐在那把散发着古色古香的藤椅上看电视,外婆刚从南间的灶房走出来。   “外婆!”没等外婆抬头,我已经扑进外婆的怀里,在外婆的双颊上啵啵两下,把八十一岁的外婆乐得象一朵菊花绽放。那一瞬,我仿佛回到了童年,满天星星的夜晚,坐在门口的葡萄架下躺在外婆怀里撒娇的情景,外婆的那把亲手用麦杆编出来的大扇子摇呀摇……   外婆依然是个美丽的女人,眉目清秀,虽素面布衣,慈祥的眼神仍闪烁着不减当年的精明;站在一边的八十四岁的外公还是那么老实巴交,白皙的肤色看不到一点老年斑,其实说起长相,外公比外婆更有魅力,精致极了五官,我也是长大后才明白为什么哥哥长得比我和妹妹好看,因为哥哥长得象妈妈,妈妈长得象外公。   两孩子缠着外婆,小舅和我一起去路边把车上的一台二十五寸长虹彩电搬下来,外公指着桌子上放着的那台旧彩电说:还是很好的彩电,干么又换一台呢。节俭了一生的外公总是无法理解小舅的孝心,让他和外婆住到城里去,第二天就要跑回老家,说不习惯城里的空气。   外婆动身去厨房,两孩子抢着去灶房烧火。煤气灶上蒸着酱土鸭,我削着新鲜的土豆,外婆冲洗着已剥好了自家门口绝无污染的豌豆,那长长还留着花辫儿的丝瓜拿在手中真舍不得削皮。   好香!外婆把橱具里的一道霉菜扣猪肉放在煤气灶上蒸,一会儿屋子里飘满了浓香,这是一道小舅最爱吃的菜。小舅一边安装着电视一边笑嘻嘻地说:妈,这香味把我的肚子里的蛔虫也吸引出来了。   外婆做的菜还是永远那么好吃,永远被吃得干干净净,女儿寒吧咂着嘴吧说:太婆,您烧的菜比妈妈棒多了!   女儿寒和她的小表舅跑到门外去玩耍了。我和外婆坐在门口的比我岁数大个五年的樟树底下聊天。这棵樟树是我妈妈出嫁前,和外公一起种上的,此树的意义对外公一家人来说远远超出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淡淡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一阵微风吹过,斑驳的光影在地上倾倾斜斜,喵,不知是哪家的老猫懒懒地躺在不远处的石板凳上,也不理人。外婆一直拉着我的手,仿佛一放手我就消失似的。记得小时候,我最爱玩外婆的手,觉得外婆的手好柔软,好温暖,散步的时候,外婆总是用这双温暖的手牵这我的小手,与我嬉戏在田间陇里,与我漫步在村前屋后……快三十年过去,那场景仍然让我记忆犹新。我是多么地爱我的外婆,这是世上最亲密无间的感情,最永恒的牵挂。抚摸着外婆斑白的发丝,沐浴着外婆慈爱的眼神,我多想永远呆在这个村庄,陪外婆过着“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不闻世俗喧哗,不问红尘烟云。   女儿寒在远处喊:妈妈,快过来教我打水漂。那一片清澈的荷塘不见了,所以真的不忍心走过去。曾经六口荷塘纵横交错连在一起,有两座石板桥连着,四周是菜园地或柳树林围着,鸟语花香,一口老井就藏在荷塘路之间。可如今,空荡荡的水面上飘浮着一些水草,水色有种泥土黄,四周的柳树林虽然还在,但早已不再茂盛,叫荷塘已经名不符实,充其量是口水塘而已,只有这口时常出现在梦中的老井还见证着这儿的沧桑。女儿寒和表舅正四处找小石头,在脚下堆了一大堆可爱的小石头。我捡起一块石头,打出,只听咚一声,石头沉入水中。   “妈妈的水平原来也是这么臭啊!”女儿也打出一块,结果还是石沉水底。   我挑了一块薄片儿形状的石头,对着不再清澈的不再长满荷叶的水面酝酿了一下情绪,打出!只见石头在水面上跳了五下,每一下都溅出一小点浪花,如朵朵小白玉兰绽放。   “妈妈,好棒耶!妈妈教我。”女儿寒又蹦又跳,满脸是汗。我一边教女儿如何选石头,如何平抛,一边教一边和女儿聊小时候在荷塘里学游泳在柳树上捉知了在山坡上放羊……听得女儿一惊一乍,流露着满是羡慕的眼光。   叫女儿寒陪我去附近的小山坡走走。女儿说:我要和小表舅一起玩嘛。叮嘱女儿要小心,不要掉进水中。丢下女儿,走过那窄窄的简单的石板桥,想象着小时候在外婆家过暑期的雷雨天,我总是喜欢赤着脚丫站在这座桥上,戴着外婆的斗笠,听雨声敲打着荷叶,看一群鸭子在荷叶丛中钻来钻去,浑然不知雨声清脆。   岩石边的花还是野的,自己会开,自己会谢。采了一把野花,静静地坐在山坡上那块岩石上,还是那一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岩石,只是四周斑驳了许多,多了一份沧桑,而我也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每当日落西山,彩霞满天,倦鸟归林,我最喜欢牵着外婆家的那只老山羊来到小山坡,圈好羊后便坐在这块岩石上,眺望笼罩在暮色之中的村庄,这时候,微风轻拂,家家户户升起的袅袅炊烟总是从村头升起,一朵,两朵,三朵,四朵,纯洁如白云,与落日霞光相映,整个村庄变成了一幅充满诗情画意的田园画……长大后也曾与某人相约一起陪我去看外婆,陪我一起站在这块岩石上看炊烟升起,终成一梦……嗅着野花的香味,笑:倘若有一天老去,白发苍苍,谁还会有心情与我相约去看落日与炊烟相映?我又还会忘情地坐在山坡上,看着炊烟升起,看着炊烟飘散,看着炊烟消失?   不知坐了多少时间,突然有一缕炊烟在村庄上空袅袅升起,如薄薄的轻纱缓缓地随着微拂的风舒展着,多迷人的炊烟呀。那是外婆家的房子,我依依不舍地往外婆家走。   回到外婆家,外公外婆小舅小表弟和女儿寒正围在桌子上包水饺呢。女儿说:妈妈,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呀,我们的水饺都快包完。外婆呵呵一笑:你妈一准上小山坡去看她的野花去了。   吃过水饺,终要回城去了,虽然外婆一再要我们过一夜。外婆外公一直送我们来到停车的地方,我上车了,外婆还一直拉着我的手。   车子开出,回头,外公外婆站在村口一动也没动,我一直扑在车窗上向他们挥手,直到外婆外公的身影淡成一片模糊,笼罩缕缕炊烟中的整个村庄在静谧的暮色中变得悠远而迷人……再回头,再回头,真想永远不回头。
2004/7/29
为纪念五一看望外婆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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