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生命之重
2020-12-14抒情散文杨泽文
写下这个题目,是因为我在一个月里,先后听到我曾熟知已久的两个年轻人的非正常死亡。他们的年轻生命都结束于承受生命之重时。我在心情沉重之余暗问:非如此不可吗?Y君是一名教师。师范毕业后分配回原藉县份的山区任教。在山村小学执教四五年间,他除教学之
写下这个题目,是因为我在一个月里,先后听到我曾熟知已久的两个年轻人的非正常死亡。他们的年轻生命都结束于承受生命之重时。我在心情沉重之余暗问:非如此不可吗?
Y君是一名教师。师范毕业后分配回原藉县份的山区任教。在山村小学执教四五年间,他除教学之外勤奋写作,立志当一名作家。八十年中期,他的一个短篇小说和一篇民俗风情文章先后发表在一家地区文化期刊上,不久他便调到离县城不远的一所乡村中学,与我成为同事。我因此知道他写得很勤奋也很辛苦,然而寄出去的稿件大都泥牛入海。于是他日渐苦闷了,开始常常喝醉酒,教学工作也日渐松懈,学生和家长以及学校领导对他意见很大。后来他不喝酒也不写作了,找了一个异乡女子为妻,并很快有了小孩,但夫妻间不和睦,经常吵嘴打架。于是他又开始喝醉酒了,并两次因酒精中毒而进住县医院。第二次住院治疗时我劝他:别喝了,好好工作和生活吧。他淌着浊泪对我说:“我就是心不甘呀,我希望将来能写出一些好作品,可单位及妻子就是不理解。”我说应该现实一点,男子汉要拿得起放得下,知道哪壶不开就不要提哪壶。他有点讥讽地对我说:“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哪。”于是我没话可说了,他指的是我那时写了一点在地区内有影响的作品。不久我相继调离该校和县城的供职单位,来到了他曾发过作品的那家地区文化期刊社。时隔两年后,听说他被调回到家乡的一所小学任教,精神萎靡,频频醉酒,夫妻间吵架依旧。最近则传来了令人心情沉重的消息:他用过量的饮酒方式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Z君是一名广播电视工作者。年纪轻轻就当了县广播电台的台长,在任职期间勇于开拓,锐意进取,单位和其本人都受到上级主管部门的多次表彰,并被器重而调到地区广播电视局的一个科室当了副科长。在此期间,他钻研业务之余发奋苦读,自学完了大学中文专业的全部课程,经考试合格后取得了国家承认的大学学历。他还积极配合基层广播电视部门制作了一些得省、地级奖励的广播电视节目。我在县广播电视部门因工作关系结识他时,他曾诚肯而又认真地评介过我的作品,并鼓励我在广播电视节目上多下点功夫弄出些优秀节目来,但终因我这方面缺少敏锐眼光而未能实现。后来我调离广播电视系统到他所在的城市工作而开始有些来往。此间圈内的许多人都一致认为事业和仕途对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然而正在一片看好之声时,他却突然留职“下海”了,去领办一家步履维艰的生物复合肥厂。当了厂长后,他上下左右百般忙碌,一见面谈不上两句他腰间的手机就要响起来。我曾到他家串过两次门,但他的妻子说不在家忙去了,为那个复合肥厂整天忙得天昏地暗。知道他很忙后便再也没有到他家找过他。几年后的一天,他竟不期而至我的寒舍。我看他心情不好便问厂子还可以吗?他叹了叹气说:“完了,快要倒闭了。复合生物肥料农民们就是接受不了,真是奇怪。”他还说,现在他欠着债务,他要转产经营汽车驾驶室专用坐垫来偿还债务。可时隔不久,传闻他转产经营失败了,产品卖不出去,家也不敢回,在外面四处躲债。后来听说他在城郊的一片松林里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他的衣兜里装着所有的债务清单。我听到让人心情沉重的消息时,他的原单位已将他遗体火化并将其骨灰带回了老家。
一段时间来,我沉重地思考这样一个问题:生命真的就不能承受之重吗?说不能,是因为两个我熟知的人相继不能承受生命之重而离开了这个世界;说能,是因为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有不胜枚举的人承受了生命之重而依旧艰难地生活着。记得法国文学家、哲学家加缪曾说过这样一句话:“生命无非是漫长而苦不堪言的过程。”这话虽然说得有些悲哀但多少道出了生命的本质。我们不难理解,其实人生的内涵不是幸福二字,而是历经磨难、承受苦痛、担当义务和责任而又永不放弃对幸福美满生活的追求过程本身。
无可疑问,承受生命之重的人们,一生都可能无法解脱苦难和艰辛,但他们尊重生命、热爱生命的举动足以让这个众生世界动容和振奋。因而我这样认为:Y君和Z君他们虽然有权利确定自身存亡的方式与时间,但他们的轻率行为并不是终极意义上的解脱,至少不是值得称颂的自由之路。因为他们已将更多的苦痛和艰辛残酷地留给了自己的父母以及妻子儿女们去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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