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楼楼梯口[原创]

七楼楼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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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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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我上了大学，那一年，发生了两件事，一件让我欣喜若狂，一件让我刻骨铭心。
??欣喜若狂的是我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刻骨铭心的是那一年，我在大学新盖的研究生楼七楼梯口咯血，而谁也不知道，那时候，我是一个大学生中间的搬运工，大家可能已经看出，我要描写贫困。
??那一年，如果我有2000块钱，我可以回家跟家人团聚，可以向他们讲述我在大学的种种辉煌，可以给他们看我发表在报纸上的短小文章，而他们肯定会一遍又一遍不懂装懂地看，并且传给外人，他们会挺起胸脯跟其他人一样精神饱满。但那一年，我什么也没有，尽管我回了趟家，但呆了两天就匆匆返回，因为家里没钱，我已经意识到了，那一个暑假将是我最难熬的一个假期。我带着怨气和迷茫返回了学校，参加了学校的勤工助学活动，相对女生的活计来说，我们就显得委屈。
??学校新盖成的研究生楼需要布置床，我们就轻而易举地成了搬运工，那栋楼一共有七层，组织者给我们的条件是，一张床板1块钱，每个人都要给每层楼都要搬，不只是低楼层。那时候我们就根本不敢讲条件，因为任何一次懈怠就会使我们失去挣1块钱或者更多钱的机会。
??大雨过后，散落在院子里的床板变得更加潮湿，本来就有50多斤的床板，因为雨水而变成60斤或70斤。我们抢着搬最干的床板，我们谁也不愿意跟谁合作，因为那样每个人将会一次赚5毛钱，我们随时都可能对搬运工中间的任何一个产生仇恨，由于他们的争先恐后。
??按我们的想法，七楼比较高，我们最好在体力充沛的情况下，先将最高层的房间的床板布置好，这样的想法我们不谋而合。
??开始，我扛着床板的样子让我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悲壮感，因为那一刻，一块钱将从我的脚步中诞生，而不是父亲的腰包。每走一层楼，我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后来，感觉到体力越来越差，每次走到七楼楼梯口的时候，我都感觉到目的地近在眼前，却又要不可及，其他六层的重负会在七楼的一刹那累计在一起，那样的时候，我唾出溜进嘴角的汗水，不胜悲伤，但我不会让任何人看见我的悲伤，或许他们比我更加悲伤。
??我根本不知道我的账本上画了几个正字了，但我一次又一次记着那个记帐的人，他那让我怀疑的表情告诉我他可能克扣了我的1块钱，但就在那时候，我甚至连自己的肉体都变得那么可疑，这到底值多少钱，如果能卖掉。
??又一张床板被我扛到了六楼，而正要在我到七楼楼梯口的时候，我感觉到胸口一阵燥热，不经意间就咯出血了，事先我没有觉察到，但是第二次我明显地感觉到了。我看见了那些浓重的红色，它像一些不明事理的声音一样进入我的内心，我肯定那是我大脑里的血，在我咯出的那一刻，我的大脑变成一片空白。慢慢的，我感觉身体有东西在泄露，我说不出是什么，是隐秘还是悲伤，抑或是怒火。最后我义无反顾地扔了那张床板，整栋楼发出脆响，最终，那1块钱我没有赚回来，我不后悔，我果断地跟组织者吵架了，我骂了好多粗话，我从他的纵横捭阖的脸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尊严，我回到宿舍躺了几天，病就好了。
??那样的生命体验给我带来了仇恨，而把床板搬到低楼层后来成为我好多次无法逾越的瞬间理想和心灵痛感，我嫉妒甚至憎恨那些有机会和体力将床板搬到一楼或者二楼并且同样赚到1块钱的学生。
??那一天，我拿到了17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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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7月11日兰州 通联：730070兰州市安宁区 兰州职业技术学院科研处海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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