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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记住阿东

2020-12-14抒情散文张时胜
去年的这个月,我的朋友阿东在一场车祸中永远地告别了人世。谨以此文祭奠之。——题记那是他出事前的一个月——近乎整整的一个月,一位酷似商人的某《书画报》的编辑千里迢迢来到大理组稿。我被通知前往晤见。然而,对于书画,我只是喜爱和爱好而已,是个不入
  去年的这个月,我的朋友阿东在一场车祸中永远地告别了人世。谨以此文祭奠之。
               ——题记
  那是他出事前的一个月——近乎整整的一个月,一位酷似商人的某《书画报》的编辑千里迢迢来到大理组稿。我被通知前往晤见。然而,对于书画,我只是喜爱和爱好而已,是个不入道的外行人。我把我的担心如实地告诉给了编辑大人。他似乎并不以为然,只是一再地声称“只要出面组组稿……就有辛苦费”。我禁不住也不以为然起来。他谈论版面的事,并拿出样报让我看,平心而论,这张报纸很美、很大气,加上是彩印的,就格外地抢眼。他一再地催我,并再三说,会有好处费的!“……有回扣的。”他压低声音很神秘地凑近我说,那神情颇像传授祖传秘方似的。我直率地告诉他:我不适合。不过,我说,我可以推荐给你一个人,他也许会适合于这张报纸。   这样,我就给友人赵爱东打了电话。赵爱东可以说是我的朋友中较为精通书画的人,我们平时亲切地称他为“阿东”。   阿东说,他在家,“……不过,可以过来聊聊的”,他说。声音是平静的,温和的,一如我所熟悉的那样。   那时已是晚上9点来钟了。   10来分钟后,阿东来了。记忆中那是个有点冷的夜晚,阿东穿得胀鼓鼓的,手上拎着摩托车的头盔。我说,阿东,你们谈谈吧,你知道,对于书画,我可是外行。阿东也不客套什么,便与编辑大人聊了起来。编辑急迫地想在大理找个“代理人”,就极尽渲染参与这张报纸的好处。阿东静静地听,并翻看了一下样报。阿东坦率地指出了这张报纸与天津出版的《书画报》的差别和差距。最后,阿东说,我很忙,可以做协助性的工作,“组稿人”或“代理人”就叫其他人做吧。编辑大人似乎很失望,他如火的热情明显地冷了下去。阿东并不介意,依然客客气气地陈述着自己的想法。   这时,我们便与编辑大人告辞了。   阿东要用摩托车送我,我谢绝了。我说,现在已是22点左右了,你的路远,我就搭个出租车吧。阿东不再坚持。临走时他对我说,这些天忙着搞有关党建方面的一个网站,过两三天后就要搞开通仪式,所以,忙得不可开交。他坐在摩托车上对我说,等稍稍空闲的时候,我们在一起叙叙吧。我说,先忙你的工作,隔些天又再说。他说,好,多多联系,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发动起车子,很快就消失在川流不息的道路上了。   想不到,这竟成了永别!“隔些天又再说”,却成了隔世之语;“多多联系”,已是枉然!虽然我依旧还记着他的手机号码,但我知道这早就是一个空号了,我能“打电话”给谁呢?   那天,我正在电脑前消磨时光,突然,电话响了起来。那个人说,阿东出事了!阿东出事了!第二天我便得知了详情:阿东真的出事了,不可逆转地出事了!他们说,就那样的一个瞬间,他的生命轻轻地被一辆车抛入了虚空,抛入了冥冥,乘风而去了。那么年轻的生命,那么丰富的头脑,那么似锦的人生……在我们的世界上,永远地不复存在了,能不让人心疼么?   印象中,我与阿东是在20世纪90年代的中期认识的。那时,他刚刚大学毕业,在某部门工作,据说,很不顺心,很压抑。我编副刊时见过他写的文稿和作的书画,觉得蛮优秀的,心中就对他多了几分敬意。一次闲谈中得知他在大学期间荣获“云南省十杰大学生”称号,就更加地对他充满了敬意和好感。我们一群人开玩笑道:“阿东,要不我们为你写一篇报道,说是‘十杰大学生甘做打字员’,‘热爱’平凡的工作……”阿东只是笑笑,说,这于我无益,对你们更是后患无穷。我们想想,也就一脸萧索地沉默了。   大概是一年后,他就到了更高级别的部门上班了,毕竟他很优秀。优秀是不能抹煞、也不应该被抹煞的。他的优秀很快在新的岗位上表现出来,他于是“升官”了。他忙于开会,忙于应酬,忙于很多很多我不能完全理解的事情。我们见面的时候明显地少了起来,似乎生疏了、淡漠了。然而,有那么一天,当我莫名其妙地举办一件所谓的喜事的时候,见到正在外地开会的他满脸汗水地专程赶回来参加我的宴席时,我倏然间觉得,我们一直没有生疏过、淡漠过。我们平淡而真实的交往是可靠的、透明的。   我曾经担心才华横溢的阿东会在文化人格和仕途人格之间遭受扭曲,但渐渐的,我放心了,阿东远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他游刃有余地在两种不同人格之间寻求到了平衡点和交叉点——虽然有时会免不了有点累。我曾经对阿东说过:“阿东,你当官了,我们帮不了你什么,但愿你好好地干……”   阿东说,这算官吗?别生分了,有事互相联系。他说,平常大家各忙各的,这没有办法;但有事了,彼此就应该相互通个气,不然叫什么朋友呢?   之后的岁月中,我经历了很多曲曲折折的事,甚至上了四次法庭。小人们极尽所能地耗损着我的生命和精力,面对茫茫人海,我更多的只能是喟然而叹。不知阿东从何处得知了我的状况,他给我打来电话,并约定时间,他说,他有办法处理好那样的事。他还说,他知道有人在做手脚。他最后有些抱怨道:“你早该和我交流一下情况呀。”我默默地握住话筒。我说,阿东,你太忙了……我还直言不讳地说,现在你当官了……阿东说,怎么能这样想呢?……   有时我经过他所在的部门时,进去便找他聊聊。一次,他告诉我说,对于有些人,你不能和他认真,因为他不是一个值得你去认真的人;但对于某些人,你就应该和他认真,因为他是一个值得你认真对待的人……我知道他针对什么,他想说明什么。显然,阿东在关心着我的现状。阿东甚至对我说,他叫他媳妇帮我物色一个合适的“对象”。他对我说,总不能永远这样吧?我感慨地望着窗外,也轻声地说,是呀,总不能永远这样呀……   大约是2001年的秋天,阿东到大理-丽江的老君山游玩了几天,拍摄了很多照片,作了很多写生画。他兴致勃勃地拿出冲洗好的照片,一张张地欣赏、评析,从构图、光线、角度、色彩等方面告诉我每张照片的得失。我还看了他近期作的许多水粉画。我发现,阿东越来越偏爱暖色调,喜爱明朗晶莹的背景,推崇意蕴丰盈的象征内涵。我看过他发表过的很多书画和文艺作品,从中我感悟到的也是一个暖暖的、明朗的、意蕴丰盈的生命,以及这样的一个生命所迸射出的不可抑制的光芒。   2003年的那个普通的日子里,阿东不平凡的生命被一辆普通的车子轻轻地抛向了虚无,抛向了寂灭,抛向了大地的深处。暖暖的、明朗的、意蕴丰盈的阿东,以一个凄然的象征的弧度,划痛了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们的心,让他们感受到了一阵阵锥心的疼。我相信,很多很多年以后,众多的人必然会忘记了暖暖的、明朗的、意蕴丰盈的阿东;但我坚信,很多很多年以后,我依然还会在蓦然回首的时刻记住阿东,记住曾经凸显在我的视野中的那么优秀的一个生命和那么温暖的、透明的、厚实的一段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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