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写在大连最后的夏天

　　在好色男孩的眼中，总爱拿女孩子比方，若把不同城市也比作仪态各异的女孩子的话：大连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美女，而且是美女中的美女，但这美女的脾气却不太好，就像在春季时这儿的海风一样喜欢没完没了得发彪，让脾气再好的男人也受不了。大连的夏天就好过多了，在海的怀抱里，有北方海滨城市慵散的娇气，像空谷佳人吐气如兰的热情，温约而甜美。 一　暴风雨
　　夜里下了好大的暴风雨，我在通宵看书，尼采的书，所以心中的风暴不比窗外的小。窗外有一处暴风雨，心里有另一处暴风雨，相映成趣。 　　但过了一会儿，窗户像被哪个急躁脾气的人一直敲个不停，让那些原来趴在玻璃上的蚊子们无家可归，于是都跑到我的寝室来，好像是开会讨论一下面对这雨该怎么办，说来这本来和我这局外人无关，但结果它们却还拿了我的鲜血作为夜宵。 　　人安静地呆在最深的夜,长夜未央，一切像个子宫的孩子那么恬然而温暖。而这暴风雨，就像羊水一样，给人一种安全的提醒，思想的营养盐。但今晚的雨，倒不像大连平常的雨，那种小女人的嘤嘤咛咛了；倒有点大气的声音了，像大连妇女的声音。有个关于大连妇女的笑话：南方初到大连上学的同学，一般听到大连妇女的聊天都心惊胆颤，因为在他们听来，那是声嘶力竭的吵架了。她们的声音可见一斑。 　　早晨五点多钟天已经很亮了，我起身到水房洗脸。一个同学去厕所，正好碰见我，打招呼道：很积极嘛，起得好早哦！我自豪地笑颜逐开，过了一会他方便完了，醍醐灌顶似的对还正在洗脸的我说：我想起来了，你应该是通宵刚起吧？再怎么下一夜的暴雨世道也不能变了，一只猫头鹰怎么也不会早起床的。说完我们异口同声地大笑。 　　白天当我醒来的时候，恰好正午，雨还在下着。撑着伞走在雨中去吃饭，有种透心窝子的凉爽，像踏着风飞翔般奇妙的舒服。 　　但我知道，在大连的夏天，每场大雨后面的天气，都会更上一层楼的热不可耐。所谓的桑拿天气，把人像烤乳猪似的蒸着，罪魁是否是这暴风雨，我始终保持形而下的怀疑目光。 二　桑拿天 　　大连一向是个文化底子薄的城市，常常显得底气不足，因而这儿的文化人也显得质朴而实在，譬如作家协会的副主席素素就是土生土长的大连文化人的代表。今年以来，在大连坐公交车的时候望着窗外却能年到许多诗意的地方，比如公益广告牌有这样的几句标语给我印象深刻：“回家的路，有不同的风景和心情”、“下了一天的雨，听了一天大海唱的歌”……在文化方面，大连确实就像个孩子，有纯粹的天真无邪和黑白分明的诗性；有人说，每一个孩子都是真正的诗人，而成长都是退化的过程。在生活中，保持一颗孩子的心和目光，常常就会诞生最诗意而有品位的文字和生活，这与文化高深无碍。 　　桑拿天就是这样一个诗意而可爱的词语，像哪个孩子不小心说出来，然后把童心未泯的大人教会了，从而形成这个气象名词的。但大连的桑拿天却并不那么诗意了，很不好过的，这种天气把人像烤乳猪似的蒸着，我都不敢出屋，因为稍一动弹便出了一身自诩为“男人味”的臭汗来，粘在外衣上，像浆糊一样给人粘滞的烦躁。 　　在桑拿天里，可以看到美女短裙是穿得越来越短了，直到超短（如果再热一点点的话就连最开放的女孩子也不敢出来当一朵夏天盛开的花了），她们手中常常带着一把小伞，五颜六色，撑开的伞美丽得像朵朵阳光下盛开的花，然后再看到伞下面更漂亮的花时，就有一种感觉：这不是传说中的并蒂莲花么？给我们的不也是如莲的喜悦和美好么！ 　　当然了，那是浪漫主义的手法，而现实主义还告诉我们，只要天气不那么热，那阳光下的并蒂莲就更美好了。 　　这时候，也能见到最幸福的人，就是那些拥有知人冷热的女朋友的男孩子，他们身边的女孩总把手中的伞撑到这半边，男孩子转脸对女孩子无声的笑了一下，女孩什么也没说也微笑回应了一下，幸福也无声又热烈得让桑拿天无奈。 三　海边
　　大连处于渤海的怀抱，是渤海金屋里藏匿的娇，小巧玲珑的娇。 　　大连的海，浪不见高，海却深不可测，我很喜欢这种内向的海：不张扬，口中无语心中却有深深的暗涌，外表平淡胸中却有沟壑的沧桑。 　　大连这座城市的环境很好，经济也不错，但消费水平偏高，与南京市相当，而人们的工资水平却仅与西安相当，所以人们的生活过得勤苦而又自得：大连人大多都很喜欢音乐和浪漫，一种拥有平民艺术家素质的城市。在大连市政府的干涉下，许多海边的浴场已经免费向大连人开放，所以在海边游泳的人很多：站在远处看海边，像无数白条条的饺子一个个前赴后继奔向一只叫大海的大锅里的，很是壮观。 　　我在大连的海边也游过泳，当时是和几个朋友去的。他们问我：会游么？我有点底气不足却拍着胸脯说道：当然会！ 　　于是几个人就一起往海的深处游去，我慢慢地游在后面，游出约五百米的时候，他们就听见我在后面求救的声音，于是回过头来残忍地抓紧我的头发把我拖到了岸边，还没有一点同情心的质问我：你不是说会游泳么？我低声下气的说：我会的是狗刨，谁知竟然游远了就不管用了。 　　从那次后，在大连的海边，我只好当个游泳的旁观者，欣赏着无数壮观的饺子，白条条地奔向大海这个锅里。这时候，我一句话也不说，沉默得像个哲人。 四　蝉声
　　喜欢和猫头鹰同步作息，所以然对蝉这种动物一向没有好感，但猫头鹰是不吃蝉的，所以对蝉声也只好无奈了。 　　每当看书或写东西到凌晨的时候，我刚要爬到床上就寻找可爱的周公，这时最讨厌的莫过于这些蝉声，像哭丧似的——也巴不得连死人让睡得不安宁，死不瞑目才好。 　　对蝉声一向没有好感，大连的蝉声尤如是。大连的蝉声非常之单调，不像农村那样的蝉声那样温宛多情绵绵悠长，就像那种破啰式的丧歌那样让活着的家人一样的郁闷，折磨得人宁愿像死人一样可以好好安眠。 　　不过蝉是一种经历过大痛大苦的动物，经过无数黑暗的日子之后才有一点点鸣叫的自由，这倒让人同情了。诗人曾说过一句话，很美好地叫做：蝉声如雨。不过这比喻用到农村那儿倒般配，那儿的蝉声温宛多情绵绵悠长，因为蝉的品种也多，家丁旺盛自然能蝉辈出，好歌喉的蝉一起的合唱，与其说像书中所说的“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悦耳动听，倒不如说像大雨滴小雨滴落玉盘般的真实清爽——因为蝉多临风而歌，在灼热的夏，能不如雨般的喜悦而清爽？像报喜时放的鞭炮，你由心的喜悦。 　　
　　２００４年的夏天，也许是我呆在大连最后一夏了。留下这点有记忆味道的文字，让以后的自己能循着这味道，怀念如期而至：关于这些生命中被大连挽留住的，我的青春痴狂的日子和故事。我永远也不能再回来了，所以我们更努力地学会了珍惜生命季节中的每一处风景的美丽。
　　　　
　　　　　　　　　　　　　刑天丁04.7.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