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花开凭缘起

花开凭缘起
　　美是自然的，她完全属于自然，任何故意的造作都与之无缘。真美也只能从自然中才能够发现。如果你不是全身心的投入，不是将灵魂深入其中，不是将血液化作了花瓣的颜色，自然就不可能与你沟通。这是我的一个经验：爱惜鲜花，欣赏鲜花，你自己一定要变成鲜花，在草丛里掩映，在阳光里闪亮，在春风里娇羞，处在与鲜花对等的位子上。不如此，你就不可能真正了解鲜花的所思所想，不可能体会鲜花的感受。
　　那是一个晚秋，我带几个朋友去五峰山李大钊纪念馆。因为我曾去过很多次了，所以没有随他们去参观，而是坐在一处山坡上浏览山上的风景。突然，在我的目光不经意处，好似有一抹浓浓的红色，她就掩映在几株龙爪松的包围中。按照当时的季节，室外应该是没有花朵的存在了，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山头上。但当我走上前去，慢慢伏下身来的时候，却惊异地发现那一朵娇嫩的小花正艳艳的开发着。
　　花朵呈五瓣状，薄薄地，怜怜地，许是经霜的缘故，颜色分外的红艳。肾状的叶子早已经失去了绿的颜色，几乎脱离了本体，那纤细的茎也几乎承受不住花朵的摇曳，怯怯的神态多少有些让人不忍。我不知道是花朵首先发现了我，还是我最终发现了花朵，也许是在这样的季节里，在这样的寒风中，在这样的山头上，在这样的机缘下，我们同时发现了对方，并用目光将彼此内在的灵魂击中。顷刻间，过去的一切和现在的一切和未来的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明白，在世界上所有的花朵中，最美的一朵已经与我有了一种不结之缘，纵然我们的躯体化成灰扬作尘，纵然千年万年。
　　我常常这样想，生活已经给予了我们太多理性的东西，让我们身陷其中不能自拔，那没有表情的面具早已经使旁人也使自己忘记了天然的面孔。那些原本属于我们的爱憎、天性、痛苦、快乐、泪水已经被我们毫不留情地压在了心灵的底层。也只有在面对自然的时候，我们的原始体貌才能够真正显现出来。
　　有一次我们组织了一个老干部夏令营，刚刚出发的时候，那些平日里严肃惯了的面孔任我们怎样启发也高兴不起来。但当这些老人来到宿营地的时候，蓝天、碧水、黄沙、绿草，终于让这些整日在政务的桎梏中挣扎的人们皈依了人性的本来。特别是傍晚的篝火点燃起来的时候，老人们又跳又唱，像极一群天真浪漫的孩童。夏令营结束了，回程的老人们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仿佛昨天发生的一切与他们无关。
　　那次活动让我想了很多，也想了很远。我不是一个纯粹的城市文明的批判者，我渴望着文明带给我们丰裕的物质享受，但我知道我原本的天性就是来自神秘的自然，我也渴望在享受物质的同时不会是以牺牲自然为代价。如果必须要在两者之间选择其一的话，我宁可选择与自然的亲密而摈弃血淋淋的物欲。
　　由现在说来，那样一个机缘已经过去几年了，但每当我坐在城市的阴影里，坐在钢筋水泥壁垒起来的牢狱般的房间里，我的心灵深处就会漾起一片花瓣样的红晕，就会在眼眶里溢出不可名状的泪水来。特别是在我的生活中出现了波折苦难伤痛的时候，这种深深的怀念更是强烈。这一切竟是为了什么，我曾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我没有答案，真的没有答案。
　　去年，我终于搬了住处，由令人羡慕的楼房搬到了郊区的平房中，生活当然是不方便了一些，但有十几平方米的小院落，能够种花，能够种草，而且养了一只叫“雨点儿”的小狗。四个季节有开不败的鲜花，回家开门有“雨点儿”撒欢的叫声，夜晚有阵阵花香探入床头，清晨有片片落锦在院子里铺了一层花垫子……人，只有沉浸在与自然的和谐对话中，生命才会放发出天然的光彩来！
2004年8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