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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田房

2020-12-14抒情散文许文舟
田房许文舟它孤零零地站在田边,有些无助。它的面前,是收后的稻田,阳光渐渐变溥,溥得融不化稻草上同样溥溥的霜。这是早晨,秋天提前一个时晨到来,让那些来不及遁隐的虫儿,面临着某种危险。与田房并排的是高高的稻垛,四时皆欢的小鸟伸开翅膀,但并不打算
            田房
 
            许文舟
  它孤零零地站在田边,有些无助。它的面前,是收后的稻田,阳光渐渐变溥,溥得融不化稻草上同样溥溥的霜。这是早晨,秋天提前一个时晨到来,让那些来不及遁隐的虫儿,面临着某种危险。与田房并排的是高高的稻垛,四时皆欢的小鸟伸开翅膀,但并不打算飞走。   谷收后,田房就冷落下来。细密地被篾藤扎实的茅草里再也渗不出淡淡的炊烟,篾子做成的窗口显得有些空洞,再也飘不出与稻子一样朴实的笑语。一个火塘已经熄灭了,睡得正好的炭灰经不住细若游丝的风吹。冷落在一旁的板凳是用稻草编织的,坐上去很软,有些象城里的皮沙发,坐一天屁股也不会有累的感觉。一支简单的水烟筒立在一边,烟嘴再也没有冒出那份让人舒适的水声,天光从小小的窗口透进,打在被火烟熏陶得象上了三道漆的墙壁,泛出一种幽幽的黑色来。火塘上的挂勾,曾挂着一壶唱歌的溪水,挂着一壶平淡的传说,现在铜质的水壶已被人带走,带到谷箩归集的地方。只有一个木勾,随风摇摆。泥制的茶罐里还煨着半罐茶叶,桔色的茶水上已浮起浅显的霉斑。一块磨石,不知磨砾过多少钢坯,不知锋利过多少生活的信念,此时,它一头栽倒在田房的门口,残存的铁锈让雨水开出暗红色的花蕾。很少有人来田房了,只是那些鸟,那些守候着丰收的谷鸟,不时从窗口大胆地探进头来,然后进屋,然后在稻草编织的坐凳上舞蹈。火塘的火灰虽然熄灭,用手一摸还能体会到一层温暧,淡淡的,说明不久前的某一天,有人还在这里歇息过,烧过火或唱过歌,煨过茶或者吹过牛。就在这个火塘边,水在铜壶里唱着歌,有两位青年男女,他们坐在一根木头上,向着火,温暧着手心,他们从村子里跑到这里,夜已经深了,不时传来的田鸡声也显得无精打采,青娃早已转世,留些秋虫在完成小合唱。在他们有前方,越过一丘一丘的稻田,是一条永远也不知疲累的小河,波浪牵手波浪,水声回映水声,它们其中的一朵或两朵,来到过田里,从三月起,它们就一起在稻田里流走,萌动父亲手里出嫁的谷种,催促过布谷鸟唤过的秧苗,稀释着化肥与农药留下的锅根。它们走着,不知道在它们身边的田房里,有一股血脉浪比它急,有一种跳动,比波涛还深。   其实,更多的时候。作为为下田人蔗风避雨的田房,一年里让种田人用上的时间并不多。到是那些牛,不时从山坡上跑到这里避雨或者避风,田房里每一块陈旧的木板,都吸纳了农人过多的汗水,那是乡村最真实的盐份,牛爱吃盐是出名的,只是真正意义的盐巴只能喂给一家一户支着的铁锅,喂给一家一户老老少少的嘴,留给牛的总是很少,而且都安排在农忙时节。牛就来到田房,伸出舌头,品偿那份浓浓的盐味,然后在田房里美美地睡上一觉。开春的时候,那里住着的是些过完冬天还不想搬走的田鼠。它们从冬天走过来,从土块子里走出来,它们发现田房避风也保暧,躲藏在里面不失为一种幸福。脱粒不尽的稻草被它们搬到屋里,充当着它们的被子,一粒粒金黄的稻谷充满着白米的芳香,它们用不着为自己的窝遭到雨水的浸淫而操心,睡在上面边吃边生儿育女。农人是布谷鸟叫三遍后才从家里起程的。胆大一点的田鼠就是农人来了,也一样不想走。    田鼠从田房里出来,举家迁移,还没有办理户口,它们就落慌而逃。四下一望,还真是无处藏身,刚刚醒来的流水被农人从远远的河道引来,正灌进被春小麦吸食干了的田里,阳光开始加温,山歌随青秧拨节而茂盛。田房里拥挤着村里的男男女女,犁头和钢锄,蓑衣和篾帽,歌声和笑语,土酒和包子的香味。这里田房热闹的季节,整个田野浮动着亮亮的水波,稀疏的秧苗,一行一行象秧苗一样笔直的插秧女。阳光暴晒着,让水里的温度一步步升高,风一阵比一阵微弱,这时节,做田的男人也脱光了身上的衣服,象牛一样陷进泥浆里面,女人唱着她们自己懂得的调子,男人唱着只有老牛听得出来的调门。田房是歇息处,是橱房,是交流的地方。    青秧插下后,田野归于寂静。鸟感到孤独,便落到田房头上,看离田块不远的炊烟轻轻地从青砖红瓦的农舍上升起。不时有前来看田的农人,瞧完田块后,把锄头往田埂上一靠,便来到田房,点燃火塘里的剩柴碎炭,点燃旱烟,让身体在田房特有的荫凉中歇息,把目光牧放在绿茵茵的稻田。这时,有笛声响起,幽幽地,象蜻蜓的翅膀划动的风,一阵强一阵子弱。那些插秧的女人的红披巾哪里去了,是不是变成了天边的彩云。一些善心的老人,把牛粪糊在空洞的树筒两端,留下两个蜜蜂能自由进出的小洞,就成了蜜蜂的巢。将它放置在田房向阳的窗口,一会儿功夫,寻找着家园的小蜜蜂就来到田房,转一转,看一看,第二天准能约来一大家族,在牛粪糊起来的巢穴里安居。大集体年代,村子里专门有守田 房的人,与其说是守田房,到不如说是守着丰收在望的庄稼,成天叽叽喳喳的雀鸟,夜晚出来偷嘴的田鼠,品行不端的小偷,都会视别人的丰收为己物。守田房的人有时会感到寂寞,就唱些用来驱散谷鸟的山歌。或者烧一瓦缸牛粪,打开蜂窝取蜜,翻动一页甜甜的农历。   承包到户后,每一户种着水田的农家,都有自己一间田记,宽不过五个平米的小茅屋,是在为自己插下的希望放哨站岗。青涩的稻穗孕育上阳光,稻谷便变黄了,变得让谷鸟眼不开眼睛的时候,田房里不时住着农人,多是村里闲着没事的汉子,细碎的农活都交给婆娘人了,他们就到田房,名义上是守着即将丰收的谷子,实际上他们三五成群人围在付象棋面前,指点着江山,充当着将相兵卒的角色,为自己的业余时间杀出一条便道。谷鸟看到这些慵懒的男人,高兴极了,纷纷落到泛着金色的谷穗上,一摇一摆地随着风与稻穗跳着慢三步。尖利的小嘴啄食着饱色只有七成的稻谷,吃得它们十分的高兴。水流着,流到吃水很重的农业根部,一点一滴变成人们身体的给养。牛在山坡上望着谷鸟生气,它们一步一个脚印拉出来的收成,此刻成了谷鸟兴高彩烈的娱乐场。牛不出声,低头吃着让牙齿发硬的草,这是它们的大假期,它们将通过一根草的指引,进入隆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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