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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栀子花白花瓣

2020-12-14抒情散文宋煜
我不喜欢阳光,我像个小小的蜗牛,孤独地躲在自己黑暗的壳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长得丑。每一年栀子花开的时候,我都会在花丛中看那些花在阳光中晶晶亮亮,好想自己也是其中的一朵,可以舒展着白花瓣漂漂亮亮地摇曳枝头。不哭的男孩我没有伙伴,他们笑我丑
  我不喜欢阳光,我像个小小的蜗牛,孤独地躲在自己黑暗的壳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长得丑。   每一年栀子花开的时候,我都会在花丛中看那些花在阳光中晶晶亮亮,好想自己也是其中的一朵,可以舒展着白花瓣漂漂亮亮地摇曳枝头。               不哭的男孩   我没有伙伴,他们笑我丑,打我骂我拿石子扔我,每一次父亲都怒吼着冲过去把他们赶走,然后把我抱回家。我从来不哭,父亲说,不哭才是好孩子。   怕我太孤单,父亲为我种下了一片栀子花,父亲说它们会和我一起长大。   可栀子花第一次开花的时候,那个我叫了七年妈妈的女人,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走了。我躲在栀子花里,看见父亲蹲在门口,大口大口地抽烟,眼睛迷茫地望向远方的天空。   失业了好久的父亲第二天就把家里惟一的自行车改装成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就摇摇晃晃地上路载客了。   我八岁那年,父亲要把我送到学校,可我不肯去,我宁愿躲在栀子花里或者三轮车的车篷里,我害怕别人的嘲笑。   父亲生气地把我扔在学校里:不上学,你一辈子都会让人瞧不起!   于是我只好低着头去上学了,我低着头听课,低着头做功课。然后期末的时候,我也是低着头接过一张张的“三好学生”奖状。   可他们依然嘲笑我,他们把我的书藏起来;把我的椅子弄折一条腿;还把我的模样大肆丑化后画在黑板上。看我脸色铁青他们就会喊着丑人儿丑人儿笑得东歪西倒……   我没有朋友,每天回到家我就躲进栀子花里,看书或者自己和自己下棋,风吹过的时候,那些洁白洁白的栀子花瓣纷纷落在我身上,就像是在下着一场美丽的花瓣雨。               丑人儿也有春天   十岁生日那天,父亲送了我一台小小的收音机。有了这台神奇的收音机,我的世界变得色彩斑斓起来。   我常常躲在栀子花丛里,把收音机打开,先是跟着收音机里播放的音乐轻轻哼唱,然后把那些听过多遍烂熟于心的歌曲用口哨吹出来,我从未有过的快乐摇落了满树满树的白色花瓣雨。   父亲看着我快乐的样子,眼角那积了多年的深深的褶子也开始慢慢舒展了。   有一天傍晚,当我在花丛中吹了一曲又一曲口哨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外面鼓掌叫好。我从栀子花丛中钻出来,发现有一个人正出神地站在一旁听我吹口哨。   我想任何人看见我这个模样都会吓得倒退几步的,但是他没有,他说,小家伙,你的口哨吹得真好啊!   然后他坚持要见我的父亲。我听到他对父亲说希望我可以去参加他们的一个晚会,是为一个舞蹈作口哨伴奏。父亲当下就满口答应了。   那是个文艺比赛晚会,那个舞蹈原来需要的口哨伴奏者因事缺席,恰好由我顶上,但是到了现场却临时决定让我在幕后伴奏,原因很简单:我太丑了!但我一点都不难过,如果可以在幕后吹起悠扬的口哨与那么那么多观众分享,对我来说已经相当满足了。   我对着话筒在幕后尽情地吹起了口哨,我看到一群少女在我的音乐里翩翩起舞,还看到了我的父亲在观众席里听得如痴如醉。   后来我们的节目拿到了一等奖。省少年剧团当下就找到了父亲,要和我签下协议,要我在学习之余去参加剧团的演出,还说我的口哨大有前途是绝技云云。               我的演出服   我的第一场演出是在十四岁的那年寒假,那是一个大型的演出,剧团告诉我需要准备一套演出服。父亲得知这个消息,兴奋得一夜睡不着觉,是啊,我终于可以登台演出了。可是哪里有钱买得起一套昂贵的演出服啊,父亲的眉头又皱在一起了。   一连几天父亲回来得都很晚,回家后只匆匆扒几口饭就走了,直到半夜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来。   我悄悄地跟踪父亲。原来父亲早出晚归地出去载客,晚上还要去一个矿井做苦力,我看到父亲夹在一堆年轻汉子里面颤巍巍地背起一麻袋矿石,摇摇晃晃地从这头背到那一头,好几次险些摔倒。父亲真的老了。   我冲过去找了一根扁担,和父亲一起扛那麻袋矿石。那么大一麻袋矿石,少说也有两百斤。无论我怎么说父亲还是执意要把麻袋往自己那一头靠,我拗不过他,只好走在前面。我感觉到父亲不停地把麻袋往自己的那边靠,几乎把几百斤的重量都压到了自己身上,然后我只感觉到扁担歪了一歪,父亲突然就往前摔倒了,麻袋里的矿石一下子都砸到了他身上。   父亲的腿骨折了,身上很多地方都受了伤,静静地躺在床上。我说,爸爸,算了,我不要演出了……是的,我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和嘲讽的话语,更害怕那些话语会给父亲带来更大的伤害。   可是父亲勃然大怒:你愿意一辈子做缩头乌龟吗?我紧咬着嘴唇,第二天一大早就踩着三轮车到街上去载客,可是我等了好久都没有客人愿意坐我的三轮车,一位好心的大叔告诉我,一来别人看我身子太单薄,二来我的模样确实有点吓人……   想起父亲,我什么都不害怕了,我主动去揽客,声明只收客人一半的价钱。于是我开始有了第一个客人、第二个客人……   我终于凑够了演出服的费用,演出当天,我在家里特意穿上演出服在父亲面前转了好几圈,父亲笑着说,我儿子好看极了。我说,爸爸,你会去看我的演出吗?会,一定会!父亲微笑着说。               栀子花里的微笑   我的口哨独奏节目被排到了最后一个,而且前面还标着个记号,那就是说我的节目是候补节目,如果时间不允许就不安排了。   我拿着时间表,焦急地等待着。有很多人经过我的身边,对我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终于在最后的时刻,主持人忽然念到了我的名字。我大步流星地走上了舞台,如我所料,台下一片哗然,有人指着我让我下台,有人在议论纷纷,有人开始悄悄退场,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定了定神,然后对着话筒开始吹口哨。悦耳动听的口哨声一下子震住了全场,然后有人开始鼓掌,如潮的掌声给了我莫大的鼓舞,我行云流水般吹完了整支曲子。   那是一首送给父亲的歌曲《让你的天空最美》,演出会场里黑压压一片,我不知道我的父亲到底在哪一个角落里看着我,但是我相信他一定能听得到的,因为他会为我迈出了这一步而感到欣慰。   然而父亲还是没能看到我为他表演的节目,他一瘸一拐地往演出现场赶的时候,被一辆急驰的小车撞倒在地……   父亲静静地躺在栀子花丛中。他一定是听到了他的儿子为他吹奏的歌曲,不然他不会笑得如此安详,他一定是知道了他的儿子学会了勇敢地面对一切,不然他不会如此放心地离去。   有风吹过,栀子花白花瓣纷纷落下,我在花瓣雨中看到了你的微笑,爸爸!   有生第一次,我泪眼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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