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昙花

　　那时尚年少，被人初初问道：“你最喜欢什么花？” 　　适时身边正艳艳地开着黄花香，马上就想说出它的名字，却又看到花期已过的山茶与杜鹃，而脚边一小朵一小朵淡蓝的花朵把我行走的地方点缀成童话世界里绵绵的长毯。想了又想，只能摇头：“我喜欢每一种花”。因为知道，每说出一种花的名字就是对不起另一种没有说出名字的花。 　　很想认定一种花，把它列为自己的最爱，然后每一本日记的封面都用它。 　　昙花不是最早出现在我生命里的花，它之前有各种海棠、百合和大丽菊。昙花也是以极平凡的模样出现在我的视野，如海带一般的叶片很普通地生活在陆地上，却因早早地知道一句成语——昙花一现，而坐在小凳上守候了昙花的开放。这一夜的守候，自以为了解了昙花。初识情滋味，以为就如昙花开放，纵是短暂纵是无人等候也要把情感无怨无悔地开放；知道寂寞的时候，以为正与永不能开在阳光下的昙花相伴；不愿被身边的世界染色的时候，想起昙花，纵是远离家乡，改变了生活环境，也不为多寻一丝关注而献媚地改变自己为适应家乡气候而形成的习性；因赞扬或荣誉而浅薄地用了夸张的话语或手势时，会想起昙花暗夜里静默的开放；慵懒的我，纵是不愿逼自己去勤奋耕耘，却时时惦记着昙花的厚积薄发。 　　就这样喜欢了昙花，就这样把昙花的模样串成一个结，绕在心间不愿消散。 　　四季的花仍在身边开个不停，每一种花都自有它的美丽与坚强，我仍是在每一个季节里依了自己的喜爱去寻找花的踪影，并让它们欢欢喜喜开在身边。只是，在这些花里，我最早懂了昙花，就任昙花开成了生命里的最爱。 　　昙花，不是最初的相遇，却是最早的柔软与清凉。昙花，从不曾让我惊艳，却总是在等候花开的时候随着花蕊的抖动任心轻颤。 　　昙花是没有枝的，它的枝就是它的叶，于是它是绿色的，在每一个季节。昙花的叶片并不美丽，且会长有不易根除的一些白色小虫。我喜欢在午后抬一只盛了水的口缸，用一只小牙刷细细地把那些小虫刷进口缸。每次昙花谢后，叶片都会瘦弱干瘪，我会把洗肉的水倒进花盆里，希望它快快恢复强壮。因花而喜欢上整株昙花，这个过程用了很长的时间。 　　随着年轮一圈又一圈的增加，对昙花的喜爱就成了一份理直气壮的必然，不再去问原因，不再寻找理由，只是任昙花把根在土壤里越扎越深。 　　从春到冬，仍是不会忽视任何一朵花，在不同的季节里，在不同的心情下，各色花朵总是或优柔或热烈地开放在视线里。而昙花，却是生命的底色，是任何暗夜也不能将之染色的花朵，是任何变迁也不忘本性的植株。 　　昙花，它是我每一季的喜爱，演绎着我的每一种心情。 　　不不不，我说的昙花不是那洁白晶莹的花朵，我心里的昙花，是花过后平凡而又沉默的叶片。恰恰因为花开的短暂，支撑花朵的叶片注定被遗忘，在说昙花一现的时候，已忘记了昙花的叶片正欣欣向荣，碧绿向上，其实，这才是最本质的昙花。 　　不要与我说昙花短暂，它硕大的花苞总会垂挂在某个黄昏的阳台上；不要告诉我昙花只开放一瞬间，那惊鸿一瞥的美丽是记忆里恒久的图画；不要说昙花不易开放易凋谢的绝决与残酷，它在开放与凋谢的过程里尽情品尝生命里的落寞与骄傲、忧伤与荣光；不要说昙花只能一现，它的枝与叶正默默地葱浓碧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