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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喂马

2020-12-14叙事散文野猪皮

喂马至今,我还没去过草原。我曾无数次地想象过它:蓝蓝的湖水,洁白的毡房,奔驰的骏马,穿蒙袍的姑娘……我喂马的地方,不是草原。是我的村子。一条路把村子一分为二,像一条扁担担着村子,担着颤悠悠的岁月。穿过村子,再拐个弯,左边,是一坡密匝匝的松
喂马   至今,我还没去过草原。我曾无数次地想象过它:蓝蓝的湖水,洁白的毡房,奔驰的骏马,穿蒙袍的姑娘……   我喂马的地方,不是草原。是我的村子。一条路把村子一分为二,像一条扁担担着村子,担着颤悠悠的岁月。穿过村子,再拐个弯,左边,是一坡密匝匝的松树林。右边,是一片一片的豆地,春天的豆苗齐刷刷地生长着。春天也是放牧的季节,我爷爷牵着马,把它们赶到草地上,看着它们啃草。爷爷坐在一边,装上一袋烟,吧嗒吧嗒地抽。抽完了,在脚底磕磕烟灰,有时他或许捡根细草棍,透透烟袋嘴。烟袋杆和烟荷包卷好,掖在腰里。这一切都做完了,爷爷不说话,只是眯着眼,打量他的马。偶尔,他也会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不知道他是跟我说,还是自言自语。   我顾不上听他的话。我觉得他说的话跟他的人一样老。   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呢。   我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天空犹如庞大无比的舞台,满眼的云彩是技艺高超的魔术师,它们不停地变来变去,一会儿是只猫,一会儿是只鸟,最壮观的,是万马奔腾,急速地翻滚着,像迎接一场风暴,倏然来去。可能会有两只白粉蝶飞过来,前面的飞得快了,一回头,见后面的一只落老远,便忽闪着翅膀,原地等。后面的慌忙赶上来,两个亲密地碰碰,小声交谈着,快活的满世界转去了。看蚂蚁打架,是我最大的乐趣。我先把一窝蚂蚁中的几只,抓到另一窝蚂蚁那里。本来一家人玩得开心,怎么突然闯来几个愣家伙,赶走吧。就打起来,力量悬殊,激灵点的回去搬救兵,这仗就打得好看了。触角当利剑,你刺我,我刺你。大块头撩倒小不点,几个合伙掀翻大块头。两窝蚂蚁黑压压的扭做一团。个个视死如归,不打胜绝不收兵。   连它们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争夺什么。   看乏了,我会躺在草地上睡一觉,做个美美的梦……   冬天,北风呼啸,四周静悄悄地。院子里跺着我们在夏天积攒的干草。上面披了厚厚的一层雪。松树林也披一层雪,所有的事物都披着雪。   我爷爷把炕烧得热热的。炕角的火盆里埋着几个红薯。哪只先熟了,“嗤”地一下喷起一层灰。灶膛里的火噼啪响。散发出一股松香。我爷爷,那个老的头发都白了的人,他蹲在边上烤豆饼。他很会烤豆饼,烤得里外金黄。然后拿把弯刀,坐在板凳上,两腿夹住,一刀一刀削。削成薄片,再捣碎,加上点水,拌些事先铡好的干草。我端着,倒进槽子里。马厩里的马刨蹄子,打喷嚏。低着头,刷刷地嚼。   满屋子都是嚼草的声音。   我也吃过豆饼。爷爷说,那是花生饼。花生榨出油,剩下的残渣又掺了点别的东西做的。所以闻着香。爷爷说得是不是准确我不清楚,但那种豆饼嚼起来确实别有香味。在70年代初期,一度使我错认为它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马在夜里也要喂草的。夜里,我睡在热呼呼的炕上。朦胧中听到爷爷披上他的大棉袄,趿拉着鞋,给马添草。爷爷喜欢在夜里跟马亲热,挨个拍它们的后背,抚摸它们的鬃毛。我还听到枣红马哗哗地撒尿声。我很奇怪马为什么夜里还要吃草。它们准是在夜里醒着的。所有在夜里的事物都睡了,而马独醒着,瞪着大大的眼睛审视黑夜。这时它们寂寞了,想有人陪。于是爷爷醒了。给它们加料,和它们说永远说不完的话……   ――――整个冬天,我们就是这样度过的。   爷爷也像马一样,干了一辈子活,受了一辈子累。忙碌了一辈子,把自己忙老了。直到有一天,再也忙不动了。   再也忙不动的爷爷叹了一口气。他又想起他的那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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