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翻越天山风雨中（新疆旅记二）

　　最难忘的，还是风雨夜翻越天山的那次旅程。 　　这天早上，我们从乌鲁木齐市出发，沿216号公路向南，准备越过天山，进入天山南畔转218号公路向西，到达一个叫巴音布鲁克的地方，说那儿有真正的黑天鹅。 　　车进入山区，蒙蒙细雨中，感觉到，天空突然地狭隘起来了。公路两边看不见顶的陡壁，齐斩斩地在公路两边拥挤着。远远看去,一条盘山而上的公路，就是从岩石上雕刻出来一样，弯曲委婉，默默地伏在山坡上。突然，前面的大货车都停止前进了。走近一看，原来，塌方了。巨大无比的石头，横竖在公路中央。 　　新疆朋友说，现在，无路可走。只有回去。找个地方吃饭，休息，下午再来。 　　转回走近乌鲁木齐南郊的一个通往旅游区的地方，三个哈萨克男人用长长的木棍拦路着，比划着，表示要收过路费。新疆朋友说，这是在新疆，没有办法，只能照给。什么证件也没有，什么收费规定也没有，什么收费收据也没有，要有的，只有你给了五元人民币，他就有给你抬起木棍。一手给钱，一手开路。 　　我的内心，开始有些紧张了。 　　下午当我们再次走过塌方地的时候，新疆公路抢修工人正在用推土机，将大石头推到路边的河道里。塌方地的两边，等待通行的大货车自觉地排着长长的队伍。后来，我才明白，目前，翻越天山的道路只有三条，216号公路，217号公路，和314号公路，其中路状最好的只是217号公路。 　　所以，一般来说，新疆人通常是不走216号公路过天山的。因为，那儿必须经过一个最危险的地方，翻越一个叫“冰坂板”的山口。 　　所谓冰达坂，其实就是指那一片连绵起伏的海拔4000多米以上的高山，那儿长年冰雪不融。据说，这个冰达坂上，有所谓的中国第一号冰川。远远看去，高高的山顶上，雪白的积雪，如同褐色的山体上，有一个白色的盖子一样，充满着神秘的色彩。汽车一圈又一圈地地盘旋而上。我发现，越接近山顶，道路的状态越是令人感觉难以置信：全是用风化的石头堆积而成的。几十公里的道路，全是重重叠叠地盘旋在同一个山体上。新疆朋友说，翻过这座山，就过完冰达坂了，就要走下山路了。 　　终于看见冰雪了。冰雪就在脚下，我们下车了。打开车门，一阵阵的冰冷的风扑面而来，我们禁不住一阵哆嗦。我跑到冰雪前面。这是在九月份，冰雪消融的地方，一个海拔4300多米的地方。 　　冰雪成舌头状，舌尖在前，从山顶伸出，吸湿着舌下的山体。这种高山雪线以上的冰雪，与我在大陆平原山区等见过的冰雪是完全不同的。握在手中，一种粗粗的粒的感觉，一种坚硬无比的感觉。故乡的雪，握在手中，雪就融化了。这儿的雪粒，握在手中，好象根本没有想融化的感觉一样。反而，我的手指冻得不能动了。 　　也许是海拔太高的原因吧。仔细观察，一堆一堆的冰雪，仿佛正在消融的过程中。它的身下，是褐色的岩石，风化着的岩石，湿润润的。一料融化的雪水从冰雪舌尖上滴出，无声无息地，立刻渗漏在岩石缝隙之中。远远的山坡里，竟神奇般地涌出了清泉。再远远的山脚下，竟也会聚成一条小溪，汩汩地向更远的山下流去了。如果，这条小溪流向山背面的河流，山那边的同样一条小溪流向山南面的河流，我所在的这座高高的天山，这就是所谓的分水岭了。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 　　同行的一位朋友自告奋勇地开车。车灯只能照亮前面的道路，灯光所至之外，周围全是黑暗的。数不清的急转变，数不清的上坡与下坡。车上五个人，没有一人能闭眼，全部睁大眼睛，帮忙看着车前面的道路。渴了，喝一口瓶装水；饿了，啃一块饼干。没人乱说话，大家都明白，只要稍不小心，随便车行差半步，从任何一个道路上跌落下去的话，就不是开玩笑的事了：几千米的高山上，谁能活下来，就是人生大运了。直到现在我还是相信，这样的道路，绝对不会开放所谓的旅游线路的。它只能属于冒险家之路。 　　凌晨两点多钟，当地气温零下两度，当我们到达目的地，一个所谓的号称“天鹅湖大酒店”门口时，我们全部目呆口张了：一个公路边两层楼高的房子，首层是几个修理汽车的铺子，一个露天砖垒的楼梯，通向二楼的房间。楼梯转变处有一个煤炉，供着热水。八、九平方大的房间里，只有两张单人床。任何其它卫生设施都没有。小便如何办？营业员用嘴努努后面：你们都是男人，反正没人看，屋后面什么地方都行。 　　同行的新疆朋友不好意思了：我也没来过，不知是这个样子。我们说，没事，没事。照常吃饼干，喝瓶装水。去屋后小便。打来热水，洗脚，睡觉。竟也一觉到次日中午才醒。大家说，都是昨晚过冰达坂太累了。 　　我想，不远处的黑天鹅们，也许正在沼泽地里翩翩起舞吧。你可知道，我们可是千里万里翻越冰达坂来看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