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乡村的雨

●乡村的雨

下雨的时候是乡村的节日。
第一丝雨飘向乡亲们的心头，是惊喜。当第一万丝雨飘下的时候，包括尘土在内的所有事物都已醉了。
男人们开始睡觉，他们的呼噜声，可以从午后至傍晚。等真正睡足了，几个月来的劳累与疲惫也真正从体内清除干净了，才从炕上爬起身，也不洗脸，伸伸懒腰、打个呵欠之际，就接过女人递过来的粗瓷大碗，唏哩哗啦两三碗下肚，再打出一个如同秋后的玉米棒子那样结实的饱嗝来。又伸手摸过盛着烟叶的烟盒，从娃娃们用过作业本上撕一绺纸，极其娴熟地卷一根喇叭筒叼上，边找火柴边问：“雨，还下嘛？”若女人答：“下。”他在深深地吸着一口烟的当儿，又顺势躺下了。若女人答：“不下了。”他便抬身下炕，嘴里嘟哝着：“这鬼天爷，下点雨像娃娃尿尿。”去院子里收拾明天上地用的农具、准备草料喂牲口去了。
如果这雨能连续下个三五天，女人似乎更忙。屋内收拾干净了收拾屋外，大人娃娃们衣服又得成山成堆地乘着这雨水要洗。稍得一点空闲，想去串串门，和平日里随心的姐妹拉几句家常话，还得溜出门去。去了，往往也不能多拉。常是正说到紧要处，丢下话头风似地往家里赶。若回迟了，一顿饭做不到顿数和时辰上，轻则招娃娃怨嫌，重则挨男人打骂。
最快乐的要数娃娃们。
西北山地少雨，西北山地上的娃娃们见了雨就格外地亲。他们对雨的期盼几乎等同于庄稼，披草蓑，光脚丫，筑水坝，和泥巴，唱曲谣。“下雨了，冒泡了，老汉戴上草帽了！”晚上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做梦，也有一种属于雨的，甜丝丝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