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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天水无荷

2020-12-14叙事散文雪笑

天水无荷宋朝人周敦颐说:菊花,是花中的隐士;牡丹,是花中的大款——“富贵者也”,不就是大款么?又说“莲,花之君子者也”。可是,我觉得莲更像是一位凌波之仙女,她是水的精灵,是真正水做的骨肉。她卧于水上,就是荷叶,那平展展的样子,想必是在全心
天水无荷   宋朝人周敦颐说:菊花,是花中的隐士;牡丹,是花中的大款——“富贵者也”,不就是大款么?又说“莲,花之君子者也”。可是,我觉得莲更像是一位凌波之仙女,她是水的精灵,是真正水做的骨肉。   她卧于水上,就是荷叶,那平展展的样子,想必是在全心全意地感受着水的温柔之托;她坐于水上,就是艳丽而不失端庄的荷花,绽开的花朵,奔放而且沉稳。佛与菩萨之所以要坐于莲台之上,一定是受到了荷花那典雅姿态的启发。佛坐莲台之上,以莲之出污泥而不染者也,如此则可以说:莲者,亦花中之佛也,而佛者,亦人中之莲也;至若荷之立于水上,就是亭亭的荷茎,那高出水面的纤长的茎,如一只长长的的手臂,又举着一朵莲蓬,中通外直,能让人一下就想到江南之秀、浮生挺举。所以,离开了荷,再明丽的水,也就一下子失去了精神。   所以,哪里有水,哪里就有荷。江南水乡,荷自然随处可见,也自然深受人们的喜爱。据明朝文人张岱《荷花》一文记载:旧俗六月二十四日,为荷花生日,在江南苏州,这一天人们要到荷花荡去观赏游玩:“士女以鞋履不至为耻”。同在明代的袁宏道《荷花荡》也云:“其男女之杂,灿烂之景,不可名状,大约露帏则千花尽笑,举袂则乱云出峡,挥扇则星流月晕。”荷是如此地为中国的士民们所喜爱,荷也是如此地美丽着中国文人的笔底与诗心。我有一友名张应生,画家,曾自题其画《荷》曰:“浮生一世为莲子”。此语堪为荷花“一句诗”。他不是诗人,但是他有诗心,画不出的如梦浮生,画不出的儿女情长,被他一句短短的诗而道尽。
生活中有荷,一如生活中有一位亭亭玉立的女性,这样的生活,让人神往。   然而,我所生活的甘肃天水,虽号称陇上江南,虽名“天水”,却不种莲,却无荷。天水一城,虽有公园二三,园中虽有湖水数顷,却举目不见一株莲荷。也不是天水不能种荷。东距天水数十里,有一故郡曰清水县,即古上[圭+阝],城中却有一荷塘,无穷碧叶,接天映红。荷下游鱼层出,塘边钓竿弯弯。夏日夜晚,定有三五睡不着的士人,胸前别着一支钢笔,脚下蹬着一双麻鞋,心里默诵着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在那儿慢慢踱过(而在天水,即使是堂堂天水师范学院的教授和准教授们,闲来无事,想要附庸风雅地模仿一下朱自清的夏夜,却因没有荷花塘,常常只有怏怏作罢。)从天水向南不远,三个时辰的汽车,就是成县,即唐朝时的同谷县,那儿也有一个公园,径名曰“莲湖”,名实相符地也是一湖的莲叶荷花相映生辉。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荷的地方,那是1987年深秋,已是荷残时节,那一天我站在平生第一次与荷“亲密接触”的地方,久久地也是深深地陷入了对荷的无边遐想,我想象这一片荷塘夏天时分郁郁葱葱的样子,我的表情激动却又忧郁。   上[圭+阝]城,同谷县,也不是什么温柔富贵之乡,为什么就有莲生于彼呢?天水号称陇上江南,为什么偏偏就没有一片连天碧荷呢?连荷都没有的地方,敢称江南么?“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天水人是爱菊的,每年九月秋深之时,天水到处都是菊花的灿烂身影,从大街,到小巷,从公园的台阶,到店铺的柜台,各色各样的菊花可谓争奇斗艳,也可谓搔首弄姿。菊花也确实是可爱的,她凌风霜而不摧,对秋阳而不媚,飘逸洒脱,不缩不藏,孤香远溢,朗朗疏洁,菊花应该被人们热爱;同时,天水人也是爱牡丹的,天水有一画家,以画牡丹出名,也以画牡丹而致富,天水人如果不爱牡丹,则此先生早就挥笔而画其它物事了。是的,牡丹也是可爱的,牡丹,处富贵而不淫,虽繁荣而不艳,雍容大度,不傲不俗,香远益浓,硕硕其花,牡丹也应该被人们热爱。   然而天水人为什么却不爱荷呢?然而天水人为什么就不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呢?这里面哪一个关于荷的字触犯了天水人的隐秘与痛苦呢?   郦道元《水经注》记载,汉时的天水“五城相接,北城中有湖,有白龙出是湖,风雨随之,故汉武帝元鼎三年改为天水郡。”人们据此传说,在汉武帝元鼎三年的某一天,天水突然地显红光,雷电交加,大地连续震动,地面裂开了一条大缝,天河之水滔滔注入其间,形成一个湖泊。由于湖水水位稳定,水质纯净,甘冽醇厚,且又有湖水与天河相通之说,所以当地人即称此湖为“天水湖”。   天水湖里,当年一定莲荷无边。   天水湖里,当年应该莲荷无边。   历史也确实如此,到清朝时,天水湖仍然有亭有荷,宋婉(1614—1674)任职秦州时,曾有诗一首写到此湖:“放衙无一事,岸帻出孤城。柳重低烟色,荷枯碎雨声。凉云依岫断,秋水照衣明。欲采芙蓉去,高楼暮笛横。”可见,天水湖的消失,只是近几百年里的事。   然而天水湖的消失,不应该也是荷的消失,更不应该是天水人对荷之喜爱的消失。   天水湖虽然消失了,但是,天水至今仍然多泉多水:飞翠流玉的马跑泉,碧水如玉的甘泉,四季如汤的温泉,水月相映的香泉,珠帘飞挂的菩萨泉,旱升涝降的八卦泉,鸣声似琴的神鱼泉等,至今潺潺不断,但不知为什么,人们说到天水的水,却一直脱不出“饮用”的实用主义理解,那些对天水的水津津乐道者,说过来说过去无非是:久饮天水之水,可以使人皮肤洁白,多有“冰肌”,长成“天水的白娃娃”。诗圣杜甫也这样赞美甘泉:“取供十方僧,香美胜牛乳。”宋代将军游师雄以马跑泉水泡煮龙凤纹团茶,因其味香异,高兴地挥笔题诗云:“甘清一派古祠边,昨日亲烹小凤团。却恨竟陵无品目,烦君精鉴为尝看。”……来天水的人,都好像是渴极了。   渴极,则水自香。   天水人就在这样的香美的水里陶醉了,满足了,自得其乐了,于是得天水而独润的天水人一定是把荷给遗忘了。或者说天水人一定忘记了给家乡美丽的水再添一份美丽,给家乡柔情的水再添一份柔情与精神。   荷就是水的美丽,荷就是水的柔情,荷就是水的精神。   一日,读到这样一首关于荷花的诗:      你是淤泥腾飞的羽翼么,
     如果你飞离泥土。
     你是暗夜怒放的光芒么,
     如果黑夜不再来临。
     你是尘世里那双清澈的眼睛么
     如果世界已经消逝……   是的,荷就是尘世里一双清澈的眼睛,她正静静地看着我们。她好像正在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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