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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大地之上

2020-12-14叙事散文梁文谋
大地之上梁文谋古塔塔是永恒的象征,是大地精气的凝聚。当四周的一切日新月异趋时附炎之时,古塔以独立特行的姿态守护着大地最后的尊严——它只与上苍对话,只与远风交流。在这个崇尚实用理性奉行世俗准则的时代,所有的建筑都与流行的某类经验相互呼应,相互
      大地之上        梁文谋   古塔   塔是永恒的象征,是大地精气的凝聚。当四周的一切日新月异趋时附炎之时,古塔以独立特行的姿态守护着大地最后的尊严——它只与上苍对话,只与远风交流。   在这个崇尚实用理性奉行世俗准则的时代,所有的建筑都与流行的某类经验相互呼应,相互印证各自存在的合理。只有古塔——当然是那类矗立在郊野之上的古塔——具备了与众不同的超越感和纯粹性,就像彼岸世界的精神在凡俗人世的遗留,就像孤绝沉默又弥久不衰的呼唤。对塔的感觉一直新鲜而神秘,它历经风雨而恒常挺秀的身姿,以及卓尔不俗的精神气韵对我构成了难以言传的诱惑。我总是想方设法与古塔相会,总是在塔下仰望或在塔顶俯瞰中留连不去。   寺庙   对寺庙的向往来自对钟声的怀念。钟声在我们这块土地上消失得太久了,“残钟广陵树”、“秋山起暮钟”的意境连同深远苍凉的古典情怀已成隔世残梦。没有钟声的世界噪音四起,没有钟声的寺庙像残破袈裟遗弃在山野之中。   因为迷恋于禅门心宗的清澈冷峻和博大精深,更为佛陀精神中慧海慈航、普渡众生的情怀打动,近年来一次次中践履各种寺庙。这些寺庙或经幡飘舞、人流如织,或冷落破败、荒草萋萋。但即便是前者,我也无法去感受佛陀精神中那种独特的启迪人生的思辨智慧,如来、达摩的超尘之姿在俗众的眼里不过是可以熟视无睹又硕大空洞的怪物。    “一片白云横谷口,几多飞鸟尽迷巢”,兴盛了一千多年的救赎文化衰败了,同时衰败的还有我的内心。我在家乡那座废弃的古庙里逡巡,悠扬的钟声时明时暗,我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   废墟   这里的废墟不是那种具有历史和文物价值的纪念地,我指的是个体生命史上的废墟。譬如小时念书的学校、曾经熟稔的少年游玩的场所、一个村庄、一幢老屋,你告别它们的时间也许不过数十年、十数年甚至更短,但就在这短暂的光阴中,它们变成了废墟,你再去那里时,见到的竟是一片瓦砾、几堵残垣或无边的荒草。时间在这里突然显得非常漫长,漫长得如同过去了千百年。   在不过三十几年的岁月里,我已经一次次见证了这样的废墟,我隐约触摸到了时间的不可测量性,十几年的距离有时会比数百年数千年更加遥不可及。我也明白了凡俗之躯难以逾越的时间之障——我们只能不断把与自己相濡以沫的东西遗失在野外,却没有机会再回归检拾了,就如十年前一次莫明失败的恋情。   荒坟   小时上学的路边有堆巨大的荒坟,孤独的一堆。墓碑的字迹早已斑驳,但墓碑森严地立在那里没有任何颓塌的迹象,周围的荆榛也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一年四季自由疯长,无人刈割。每次从它边上走过,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狂跳的心半天静不下来。   我并不是胆小的人,在陌生的异乡,常常独自一个人行走在阴沉的深夜,哪怕乱坟遍布的山岗,也不会产生心理上的畏怯。但在家乡,即使今天,也有一些地方让我心里发紧,路过的时候,恐惧会像记忆一样从灵魂深处被唤醒。   人生于世,注定有些神秘的力量影响你一生的情感方式,铸就无法变更的命运。   老宅   老宅其实曾经与我们血肉相连,它的阴暗、它的厚重、它高大的院墙和迷宫般的内核却让陌生感随处而生,即使你刚刚从里面搬出来。关于老宅的回忆是伤感的,这伤感也来自这种随处而生的陌生感——我们就这样轻易地跨越了时间的维度,这样轻易地告别了一个曾经与我们血肉相连的世界,去迎接另一个从天而降的时代。   在已经寒意四起的冬日,我又一次坐在老宅庭院里,庭院的后堂深邃而幽暗,前厅天井里有白色的日光缓慢移动。两位风烛老人相对而坐,长日无言,恍如梦寐。极端的枯寂中,一位边地诗人的声音隐约响在耳畔:“多少年荒草淹没世路/……多少年岁月是一片/无法逾越的苍茫地域/离你很近时我会恍然觉出/我们各自在各自的一生/一生和一生之间/相距百年千里。”我突然感到了内心难以把持的脆弱,却不知脆弱来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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