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今夕

　　再见阿吉的时候，已经在三年之后。世界真的很小，小到我跟阿吉三年之后又成为同事。 　　他还是依然如初，瘦，独创的玩笑，礼貌，只不过沉稳了许多。男人有没女朋友，前后就是不一样。 　　两年前，刚抵达北京不久，我就从接站的朋友嘴中听说他找了女朋友，并且同居在一起了。是我也认识的一个女孩，长得挺漂亮，身材亦不错。 　　内心象被针扎一般，掠过一阵尖锐而短暂的疼痛，脸上的笑容仍旧灿若春花，轻语道是吗他们两个蛮合适。 　　凉意一如朋友住的四合院的屋檐间穿梭的过堂风。外面正值七月流火的季节。 　　我一直不相信缘份。人海茫茫，一个人遇到另一个人的必然性怎么能够注定呢？即使他遇不到你，也会遇到别的人，遇到谁便称之为缘份。缘份，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虚无的很。 　　接下来忙于工作，日复一日的过着单调而乏味生活，偶尔也传来阿吉的消息，他距离我住的地方不太远。我坐在人群中，竖着耳朵听那些消息，然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要不怎样？ 　　一些微风吹拂水面的波纹泛在心底，我不讲，也没有知道的。对待感情，态度变得低调，再也不对着人频繁的说来道去。对人性的怀疑越来越深。 　　其实，我早就得知阿吉在盖尔公司上班。前段时间，报怨目前的工作不好干，有朋友给我介绍盖尔公司，我心有顾虑，于是慌忙推脱了。我不想再见阿吉。近来，忍无可忍，所以不管内心的别扭，硬着头皮进了盖尔。 　　朝九晚五。 　　因为害怕迟到，所以每天都提前出门，乘坐最快的公交车。如果时间允许，我总是在四楼半先抽根烟，然后再报到和参加晨会。 　　那天，时间尚早，早到办公室还没开门。我走到四楼半，坐在倒数第二级水磨石台阶上，掏出烟，习惯性地点了一根。还没抽完的时候，阿吉来了，他也走到四楼半。七月的季节，他却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边走边往肘部撸着袖子。一转眼，我看见了他，他亦看见了我。 　　早！ 　　早！ 　　事实上，进入公司一周了，除了这种应付性质的招呼，我们根本没有说过话。他站在楼梯的另一角。我继续抽着我的剩余的香烟。空气仿佛突然凝固了。然后，他问我昨天的业绩，我回答他的话题。再然后，断断续续，可说可不说的废话，关于工作和工作方式。 　　沉默一直存在，宛若当初，在另一个公司。那时，我早到以后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角落，面对着业务部窗外的一幢写字楼的某个地方，抽烟。他早到以后就坐在板凳上，用后脑勺抵着墙，唱歌。空空的房间，弥漫着我的吐出烟雾，还有他磁性的歌声。他能够用粤语唱歌，有滋有味，记得听得次数最多的就是偏偏喜欢你和我等的花儿也谢了。空空的氛围，一支曲子反来复去的回荡，我沉默的听。 　　心还滞留在悲痛的回忆之中，所以对于忧郁的歌曲情有独衷，对胃口，也容易产生感触。阿吉的歌声时常令我若有所思，很熟悉的人和事，很深刻的伤痕，点点滴滴。 　　也许就是因为歌声才开始关注他的，我关注的异性，很多都从声音开始。阿吉，一个瘦而忧郁的男孩，有一副磁性的嗓音，有一双单眼皮的探寻的大眼睛。 　　好感一天一天增加，只是深掩于心，我觉得一切都不太可能。在孤寂和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忘不掉已经渐行渐远的五月和爱情。我认为感情是无法交叠存在的。直到有一次喝醉酒，醒过来，才听说自己一直叫着名字竟然是阿吉。我笑，我解释，我拒绝面对所谓的事实。 　　那次醉酒以后，我由于上火，牙龈发炎了，痛的厉害。又一个五月，我在另一个城市拨打那个熟悉的男人的电话，我希望他对我还存在耐心，起码会听说诉说我的病痛。我脆弱极了。可他浇灭了我的饶幸，不留一丝情义，于是我的绝望接踵而至。一瞬间就决定离开北京。所有的逃避已经都失去意义和价值。原来我是为他而活着。 　　五月，踏青游玩的季节，同事们踊跃地组织着出去赏春。接完电话，我对着兴高采烈的人群面无表情地说，明天我要走了。他们很奇异，很多人都劝我，阿吉说，我们下周就到康西草原骑马，我建议你参加了这次活动以后再决定是否离开。一直以来，阿吉平时很少跟我讲话，我没想到他也劝我。 　　我低着头，苦笑，我咬着牙说我已经决定了。其实我的心空虚无比，我不知道何去何从，我只是想逃避疼痛，牙痛，还有心痛。 　　次日，下起了雨，他们又找借口，你看看，天都挽留你，你改日再走又不是不行。我固执地托起行礼走向了地铁站口，几个相处较好的朋友一直把我送上车，我很感动那份情谊，狄狄于怀。 　　回去以后一直书信或者电话与他们联系。我也给阿吉打过电话，闲聊着彼此，后来因为他搬了家，没有新的联系方式了，逐渐疏远。也许那时他就已经认识现在的女朋友了。 　　那份情谊是我重新回到北京的最大的吸引。我的心总是在刻舟求剑。我以为很多东西是不可能改变的。第二次到北京，不久以后我就被迫放弃这种幼稚的想法了，最初是听说阿吉找女朋友了，后来是南海结婚了，再后来接二连三的对友谊感觉到失望。 　　沉默。 　　发现无话可说了，阿吉背过身去对着窗外开始唱歌，他的歌声还是那么好听。 　　我等的花儿也谢了。 　　恍惚回到了从前。 　　我抽我的烟。他唱他的歌。相同的一首歌。绵软的粤语。 　　窗外却不是那幢写字楼。 　　物非人是。我一直不知道在阿吉的眼中我是怎么的形象。那个过去抽烟的女人现在还抽着烟。记忆却俨然化成废墟了。我在心底还相信爱情和梦想，但是我不知道这样的坚守还能够持续多久。谁都不知道永远有多远。 　　办公室开门了，阿吉说了一声，然后他走了下去。 　　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斜洒在对过的写字楼上面的早晨的阳光，然后，我转过头转过身子也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