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洗脚以及洗脸
2020-12-14抒情散文雪笑
1、洗脚妻子因小恙住院,护士来扎针,忙了大半天,也找不到她的血管。额上流汗,汗损玉容的护士气急败坏地对我说:把把把她的袜子脱了,在脚上扎!为了让她们--护士和我的妻子--恢复轻松心态,我危言耸听地说:“那可使不得--我老婆从不洗脚,她那脚
1、洗脚
妻子因小恙住院,护士来扎针,忙了大半天,也找不到她的血管。额上流汗,汗损玉容的护士气急败坏地对我说:把把把她的袜子脱了,在脚上扎!
为了让她们--护士和我的妻子--恢复轻松心态,我危言耸听地说:“那可使不得--我老婆从不洗脚,她那脚呀,又黑又臭,有碍观瞻,还是另找地方吧。”
护士信以为真,神情犹豫。妻子忙说:“不要听他的,他才从不洗脚呢!”
我笑着脱下她的袜子,大家一看,果然洁净如玉。
妻子说得对,我确实是很少洗脚。小时候,我记得我是直到腊月三十才洗一次脚。现在,我也是好几天才洗一次,尽管我也知道洗脚好。尽管在我的感觉中,洗净了的脚,像磨快了的刀,在伸进被窝的时候,有一种锐利的“快感”。不洗脚而进被窝,就像用一把老刀子杀猪,好像很是吃力。但明知于自己不利,却还是坚持不改的事,在我的生活里,多了,比如吃烟,比如喝酒,比如写诗,比如不洗脚。
不洗脚和不会算帐,是所有自命高洁者的骄傲。
但我认为最高洁的人,是那些洗了脚却不洗袜子的人。
洗袜子是洗脚的尾声。但是,不要这尾声的人,于世多多。他们捉起袜子闻一闻,觉得味道还可以,马上就大功告成地去倒水登床。如果说真的有以小见大的真理的话,则这样的人,一袜不洗,何以洗天下?他们做事,必然会功败于垂成。但事实上,能够坚持洗完袜子的人,也不见得就干成了大事,大多其实也是碌碌常人。你想:连双袜子也不敢不洗的人,他活得还有什么翩翩风度?
大学四年,我学会了好多,却还是没有学会洗脚。同学扎西,每天晚上义务教我洗脚,我也是看归看,学却不学。他是如何洗脚的呢?他提一壶开水,半壶倒在盆子里泡脚,半壶倒在杯子里泡茶。茶喝毕,脚也泡好了,就登床盘腿,抱脚而摩。像一只狗抱着一块骨头左啃右舔。其摩有声,其声察察,察察不绝,不绝如缕。磨擦了左脚,再磨擦右脚,右脚磨罢,全宿舍已是鼾声五起--加上我,就是六起。我们宿舍,住七个人。
忽一日看到一篇考证文章,说是现代文学大师鲁迅先生的日记里,多“今日洗脚”之字样,而据这位先生研究所得,认为鲁迅之所谓洗脚者,不是别的,正是他关于性交的暗号!
我真为这位先生--也许是教授--悲哀,我想这位先生博学,却不懂洗脚。他一定是一个每天晚上都要洗脚的人,一定是个把洗脚视为家常便饭因而认为不屑一记的人,一个庸人,他根本不知道,洗脚,对于那些不常洗脚的人来说,比如对于鲁迅来说,那可是值得一记的人生盛典啊,那简直就是人生的盛典!伟人的写实,在庸人看来,往往却是虚构;庸人之所轻蔑,在伟人看来,往往反是人生之所敬重。比如对于洗脚。
博尔赫斯说:我是我自己的老护士,她每天逼我为他洗脚。
博尔赫斯看来也不爱洗脚。
2、洗脸
谁不爱一个洁美的面容?
有一个诗人描写洗脸说:
掬一捧阳光
洗去满脸的夜色
洗去眼睛深处昨夜的梦 诗不能说写得有多好,但是洗脸的效果,却与梦真还有些关系。一个从好梦中醒来的人,本来就红光满面喜气洋洋,如果再给脸上洒上一掬又一掬的清清之水,那就像是红苹果沾上了晶亮的晨露,可想而知那应该是如何地漂亮!而一个从恶梦中醒来的人,一脸灰暗,愁容重重,这时如果再被水一冲,即刻就会成了大雨过后的黄土高原,沟壑纵横,泥泞一片,领导见了,不爱;群众见了,也不爱--爱丑之心者,人皆无之也! 俗话说:一水洗百净。水固然可以洗去白衬衣领上的黑渍,可以洗去黑脸上的倦容,但是却偏偏洗不去我脸上的痤疮。即使用毛巾狠狠地搓也是枉然。狠劲搓只能使他们在战斗中成长壮大。常洗脸也不行,常洗脸也只能使他们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吸足了水份,只能让他们生长得更加郁郁葱葱。 不幸而生有痤疮的人,如同不幸而于乱世登基的皇帝,因为痤疮真像是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是兵变,是匪患,既不可能一粒一粒地消灭、镇压、抠除,也不可能通过一掬一掬又一掬的清水去怀柔! 但我既生了痤疮,便再没有生雀斑,这恐怕是我不幸中之一大幸吧? 我脸上的痤疮内乱猖獗了好多年,好多年里我洗脸时就无暇顾及我脸上的边疆,所以,我脸上四夷的颜色,就与我脸上中原大地的颜色有了很大的区别。如果把中原大地的颜色说成是“红色恐怖”,则我的耳后、脖根、下巴之下这些地方,就是“黑色恐怖”了,在这些黑色的恐怖组织中,对我影响最大的是脖子后边的一部分,它常常使我洁白的衬衣的领变了颜色;而下巴之下的一部分,出没在胡须的丛里,我如不仰首高歌,人们一般是不会发现的。 洗脸洗得别致的,是我大学时的一个藏民小伙,他洗脸时,先摆洗毛巾,两只手在脸盆里卟嗵卟嗵一阵翻江倒海,然后用毛巾蒙住了脸,一颗头就在毛巾上开始了快速的磨擦运动,而且同时要发出一种似牛叫又似马嘶的怪声音。良久,他才平静地把头抬起来,初生的牛犊般把一脸天真和英俊呈献给世界! 也有洗脸不用水的,叫“干浴面”,据说是一种古代东方的驻颜术,而且现在正在我国大江南北的一些丑女陋男之间风行,而我认为这种洗脸法首先可以在我国的干旱地区——比如甘肃、宁夏和陕北——推广,其次也可以考虑将这种技术转让给西亚沙漠中的阿拉伯人,听说他们有时候不得不用石油洗脸。 他们真富,富得像前中华民国的总统夫人宋美龄君,听说她洗脸不用水,用的是牛奶——好像还是美国的牛奶。
洗去满脸的夜色
洗去眼睛深处昨夜的梦 诗不能说写得有多好,但是洗脸的效果,却与梦真还有些关系。一个从好梦中醒来的人,本来就红光满面喜气洋洋,如果再给脸上洒上一掬又一掬的清清之水,那就像是红苹果沾上了晶亮的晨露,可想而知那应该是如何地漂亮!而一个从恶梦中醒来的人,一脸灰暗,愁容重重,这时如果再被水一冲,即刻就会成了大雨过后的黄土高原,沟壑纵横,泥泞一片,领导见了,不爱;群众见了,也不爱--爱丑之心者,人皆无之也! 俗话说:一水洗百净。水固然可以洗去白衬衣领上的黑渍,可以洗去黑脸上的倦容,但是却偏偏洗不去我脸上的痤疮。即使用毛巾狠狠地搓也是枉然。狠劲搓只能使他们在战斗中成长壮大。常洗脸也不行,常洗脸也只能使他们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吸足了水份,只能让他们生长得更加郁郁葱葱。 不幸而生有痤疮的人,如同不幸而于乱世登基的皇帝,因为痤疮真像是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是兵变,是匪患,既不可能一粒一粒地消灭、镇压、抠除,也不可能通过一掬一掬又一掬的清水去怀柔! 但我既生了痤疮,便再没有生雀斑,这恐怕是我不幸中之一大幸吧? 我脸上的痤疮内乱猖獗了好多年,好多年里我洗脸时就无暇顾及我脸上的边疆,所以,我脸上四夷的颜色,就与我脸上中原大地的颜色有了很大的区别。如果把中原大地的颜色说成是“红色恐怖”,则我的耳后、脖根、下巴之下这些地方,就是“黑色恐怖”了,在这些黑色的恐怖组织中,对我影响最大的是脖子后边的一部分,它常常使我洁白的衬衣的领变了颜色;而下巴之下的一部分,出没在胡须的丛里,我如不仰首高歌,人们一般是不会发现的。 洗脸洗得别致的,是我大学时的一个藏民小伙,他洗脸时,先摆洗毛巾,两只手在脸盆里卟嗵卟嗵一阵翻江倒海,然后用毛巾蒙住了脸,一颗头就在毛巾上开始了快速的磨擦运动,而且同时要发出一种似牛叫又似马嘶的怪声音。良久,他才平静地把头抬起来,初生的牛犊般把一脸天真和英俊呈献给世界! 也有洗脸不用水的,叫“干浴面”,据说是一种古代东方的驻颜术,而且现在正在我国大江南北的一些丑女陋男之间风行,而我认为这种洗脸法首先可以在我国的干旱地区——比如甘肃、宁夏和陕北——推广,其次也可以考虑将这种技术转让给西亚沙漠中的阿拉伯人,听说他们有时候不得不用石油洗脸。 他们真富,富得像前中华民国的总统夫人宋美龄君,听说她洗脸不用水,用的是牛奶——好像还是美国的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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