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行走在丽江（三）

登上雪山巅 　　至今我到过丽江三次。一次是春天，去看了玉峰寺正值花期的环球第一茶，第二次是初夏，正遇几十里的杜鹃花连绵开放，这一次，是深秋了，本不是上雪山的好时节，可若等冬季再来，却不知要到哪一年。于是，虽知雪山上的雪不能深至腰际，仍是决定上雪山。 　　去雪山之前，心底早就存有欢喜，感觉里，雪山是神圣不可及的。 　　临上山前，因连日超负荷的忙碌，身体已极为不适，头昏喉痛，手脚无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感冒了，只以为是劳累过度。因而担心着不能爬上雪山，且在此之前早就听说谁谁一下缆车就昏过去，谁谁谁刚走几步就摔倒在地。我是想去买氧气瓶的，但同事笑道：“没事没事，你若上不去，我帮你背东西。”亚亚更为好笑：“我出钱雇人背你上去。”马上就有人响应：“不用出钱了，我背你上去！”于是极不好意思去带一罐氧气瓶。 　　事已至此，便放下一颗心：去雪山。 　　坐在缆车上，见脚下的植被不停变换，一时是久经岁月的大树杜鹃，一时是高大笔直的云杉，也见黄了叶的竹子。忍不住问道：“总说岁寒三友松、竹、梅，可怎么这里的竹子叶子都变黄了？” 　　“也许是太冷了，竹子也不想再硬挺着青翠吧。” 　　终于，脚下再也看不到树木，只有极少的低低的植物在灰白的岩石上求生存。 　　下了缆车，见到屋椽上垂挂着冰柱，马上便开心起来：“你看你看，冰柱。” 　　亚亚也极开心，指了一滩水让我看：“那水面结了一层冰！” 　　走出屋，并不觉寒冷，又见远山白雪茫茫，磅礴的气势与苍茫的景象让我们为之雀跃。为了看得更远，我们匆匆向山顶走去。亚亚一时翻出栈道，抓一把雪塞进同行人的衣领里，一时又站栈道边嚷着：“照相照相！” 　　这样走出一段，我就感到了困难，不敢再匆忙，放慢了脚步，亚亚拉住我：“坐一下。” 　　就这样，休息一会看看景色，再向上走，我们到了这座山的巅峰。4608米，这就是我们到达的高度。 　　脚下是数十万年前便已形成的冰川，而远处，更高的山峰绵绵不绝，我们却已无法攀登上去，因玉龙雪山的最高峰至今无人攀登上去过，但不遗憾。登上了雪山，我们已快乐得忘了这里缺氧，有人唱歌，有人大笑，我却不停地照相，只想把这好景色带回去放进我的电脑，让那冰雪永不因时空的侵蚀而淡忘。 　　山上的时光短暂，而人类在这世上又何尝不是匆匆走一遭？下得山来，得知说要背我，要帮我们背东西的人均未能爬上山颠，不禁大笑。 雪山风化石 　　“爱你至海枯石烂。”总是会听到这样的誓言，也一直相信，这样的誓言意味着永恒不变的情感。 　　　我一直以为石头是坚硬的，总喜欢用石头去砸东西，如核桃如玻璃。但在海拨四千多米的地方，我看到风化石，经过几千年的风霜，那曾硬如铁的石已随风化。 　　　那是座石头山，高高耸立入云霄，山上只有数量极少的灰黄色植物和经年不化的雪。风化的石头如沙堆一般，集在石头的底部，而仍然是一整块一整块的石头上，深深浅浅的裂痕清晰可见，不知多久，它们就会在风声中裂成碎片。 　　随手拾起一枚，发现这样的石头也是光滑的，棱角已不那么分明。虽然不如水中的鹅卵石那般圆润，却已没有了石头的尖锐。可见无形的风也如柔和的水一般，有着钢刀和磨石的一面。海枯是容易的，陆良的彩色沙林与路南的石林曾经都是海。每每走在曾是汪洋大海如今是陆地的地方，我总会想，不知是谁的痴心更改，不知是谁的痴情泯灭，才让大海不复存在，唯有化石记录下它曾存在的痕迹。想来这样惊天动地的改变应是生命不能承受的痛楚，而一片大海的干枯也不过是想把伤痛消散无迹，却总有多事的后人能证明那里曾是海洋，但无人知道，那深似海洋的情感为何会无踪无影。 　　海在时光的流转中干枯，石在风声的呼啸里碎裂，什么能留住，永恒不变？ 　　高原的蓝天向来色彩深浓，在灰白色石山的映衬下越发如绘如描。白云不停变幻，或轻轻一抹或厚厚一团，一时聚拢一时又散开。蓝天会改变吗？白云会恒久吗？没有人用它们去形容情感的长久不变，因为它们在短短的时间里都会变化无常。 　　海枯成陆地，石烂成沙砾，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面对日日变换着的蓝天白云却从来没有过诧异，只为有的变换在眼里已成习惯，而有的永恒难去置疑。可是换个角度换个时间地点会发现事情的真相：没有什么能在时光车轮的碾压下永不变化。 　　那就说“爱你海枯石烂不变心”吧，可海已枯，石已烂，何况是一颗柔软脆弱娇嫩的心脏？ 　　来来来，让我告诉你不变的秘诀：在那正逐渐风化的石头山顶上，积雪经年不化，只因为每一年都有新鲜雪花飘落下来将它覆盖，只要允许，只要能够，便从不吝啬一层一层又一层地堆积起来，那千年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茫。情感不只是句誓言，任何坚贞的誓言都会随地壳运动消失，又或被风吹散，唯有一年又一年不懈努力，在旧有的柔情里添加新的温柔，情感才会长久不变。 　　积雪都能永恒，情感为何不行？！ 玉龙雪山 　　雪山很远，远得不敢奢想能够爬上去看看万年不化的冰川；雪山很近，近得抬头便能看到它的积雪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生光。 　　每次到丽江，总能见雪山巍巍屹立在不远的地方。它的积雪是种象征，关于永恒与圣洁；它的高耸是种安慰，可以每天看到它的存在。 　　去雪山的时候，正值阳光普照，尚未坐上缆车，强烈的阳光便把眼睛照得无法睁开。尽管已在去雪山的路途中，仍惶惶不安，不知是否真能看到冰川与积雪。到了雪山上，石头已随风化，植物绝少且低矮枯黄，所有的步履都因缺氧而艰难，唯有阳光不时穿出云层，把光束投向这雪冻冰封的世界。 　　雪山的石头干净光滑，随手一枚都不会在手上留下污迹；雪山的云层变幻多端，眨眼之间形状万千，一时洁白如洗、轻柔如纱，一时层层灰染、凝重似山；雪山的天在云层的掩映下，时而淡淡地露出一抹微蓝；时而蓝得异常艳丽，把灰色的山白色的雪映衬得如涂如描……而无论云朵怎么变幻，天空用怎样的蓝相衬，雪山都是一幅绝妙的图画。可是，谁的画笔能捕捉这变化不停的景色？谁的描绘能在远离它的地方真实地感触到一丝一毫的雪山？ 　　站在雪山上，积雪已随手可及，冰川就在脚下不远的地方，却无法去述说万古不变的冰川怎么越过这些岁月，无法去理解洁白的积雪在阳光照耀下不化的忠贞，无法去体会经历了无尽岁月后石头被风吹化的震动……面对这万年的苍桑，所有的生命都苍白，更别去说软弱的语言。 　　雪山很远，远得无法说出它激荡到内心的感动；雪山很近，近得已溶入它的怀抱。 　　下了雪山，它仍屹立在阳光中，云时而在山腰时而在山巅，与云朵一样洁白的积雪反射了太阳的光芒，闪闪发光。知道岁月所有的苍桑不能让雪山的伟岸与壮阔损耗一分一毫，因此，它把我的梦境点缀得气势蓬勃。 　　雪山很远，远得至今仍无人能攀上顶峰；雪山很近，近得在每一个季节都可去触摸那层层的积雪与万年的冰川。而无论攀越与否，触摸与否，雪山，它是永恒的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