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十位博士研究生誓死捍卫平等》系列报告之二:《春夜听雨》
2020-12-14叙事散文太阳神
《十位博士研究生誓死捍卫平等》系列报告之二:《春夜听雨》这个春天对叶子来说本来是一个明媚的春天。叶子仅一年的时间就在国家级核心学术期刊上连发三篇研究成果。文科类有这样一个成就,在同学中已是出类拔萃了。叶子本想把翻译的事情弄完,再去杭州转一转
《十位博士研究生誓死捍卫平等》系列报告之二:《春夜听雨》
这个春天对叶子来说本来是一个明媚的春天。
叶子仅一年的时间就在国家级核心学术期刊上连发三篇研究成果。文科类有这样一个成就,在同学中已是出类拔萃了。叶子本想把翻译的事情弄完,再去杭州转一转。杭州对叶子来说,确实是一个“性感”的地方。 所谓“性感”,就是具有独特的突出个性而对人产生美感的诱惑的事物。叶子去年曾经来浙大毕业生洽谈会转了一圈。那时候他还打算回C师专。为什么呢?虽然C师专世事苍桑,李校长已经让位,正是因为李校长已经让位,他就无法再让C师专兑现引进来的时候的诺言,所以轮到叶子考博的时候,校方同意他考,按照校方的意思,已经是大大的恩典了。不是还有许多人没准考么?所以,考非定向这一类,叶子是别想了。校方只能准他考定向或委培。这就是说,你生是C师专的人,死是C师专的鬼。什么许诺?扯淡呢。高校谁给你讲许诺啊? 叶子本来也死了心,逢人就不无自豪地宣称自己是C师专的人。 可是在这个2004年的春天,叶子再也没有心思去杭州看一看西湖的美色了。他呆坐在窗前,春风把刺骨的寒风从门缝墙壁中挤压进来,还把呼呼的喧哗声也不停地向他的耳朵里灌。仿佛它就是要凭着无恶不作的霸气让叶子感受到他的存在。那冷水漫浸的肃杀的寒流正在忌妒着春天的花蕾。 叶子没有心思写他的论文了。他再也无法忍受那呼呼的喧哗声,象儿时梦中的河水发洪,象青年时独自在松涛烟海中度过的夜晚,天际一片咆哮声,让他听不见自己的心灵的跳动声。 叶子很想去把窗子关紧。他走到窗前,举目灯火辉煌的大上海,忽然那景象与他儿时的梦中洪水叠印起来,让他的整个灵魂都在漂泊中颤抖着。漂泊,这一个词,对儿时的叶子来说,该是多么充满诗情画意啊,少年的他就总是把“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兰,能不忆江南”贴在床头上,无数遍地在这几个字里行间寻找着放大的梦境。 人生本来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也许当初硕士毕业就听王校长的话,来到大上海,心境和个人的性情也许是另一番景象了。或许他在忙着出国呢,在非上海的地方,人们总是想着去上海,好象那是遍地都可以拾到票子的地方。到了上海,人们又都做着出国的梦,仿佛出国就等于去捡票子了,可是人生难道就是这样捡票子, 这样追着那张随风而逝的票子而飞身出窗,最终让自己溶解到那辉煌的灯火中吗? 叶子开始感到当初没来上海也许是一个好的选择。起码他现在还有心情坐在上海的宿舍里写出文章。学术界有一句话“publish or perish”,要么发表,要么死亡。只有发表,才是存在。活在一种过程中。活在一种形式中。也许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苦难,爱情的,生活的,如此等等,没有哪一样可以说是一种康庄大道。叶子的命运出奇地不顺。 就拿这个职称来说吧。叶子在评中学一级教师前一年考上硕士,中职没评上,上了三年硕士,浪费了任职时间,才评上讲师,又来读博士,今年该评副教授了,可是标准变了。如果他就是个本科完事,现在稳稳当当地当他的副教授,他可以优闲自在地每周上完两天课,然后去打牌,然后谈买车,然后谈哪家洗头房服务质量好,然后……总之,然后他可以高枕无忧。如果他高兴做官,起码混一个校长当当。校长即使不养二奶(不公开),也少不了那种情人之类的玩艺儿。 要是叶子按照西方经济学的最常见的常识来算,他这个博士实在读得不值。机会成本太大。难怪时人以为博士是疯子,干着这等赔本的买卖。小姑娘以为博士个个都是恐龙。在世人的眼里,博士等于书呆子,博士等于残疾,尤其是那些女生,在一起一谈起博士,就好象遇到了一个残疾人,忍不住在投去一注同情的目光:多可怜啊! 叶子常常有自己的打算,从来没有像今年的春天这样陷入一种幻灭。他认为,像有些好心人表示理解地那样评价他,他获得一种心愿,一种人生追求。这是心理底线。拿高处来讲。人类社会的文明,正如英国大文化批评家阿诺德和李维斯等人那样说,是靠少数精英人物承传的。所谓知识,所谓文明,所谓发展还是倒退,不就是少数几个精英人物的话语权力么?而博士只不过是这种精英人物的弟子传承而已。芸芸众生,生生灭灭,除了吃喝,除了作爱,还能有什么呢?博士,就是除了吃喝,除了作爱,还应该有点思想上牵挂的东西。为了这个牵挂,即使有点阳痿,也是正常值得的。而且,世上并不是所有的阳痿的人都上博士啊?何况叶子还没发现那种症状。 叶子的手摸上冰冷的窗把手的那一刻,忽然感到这个世界的阳痿,思想的阳痿,价值观的阳痿。阳痿的病理学来说,有器质性的,有精神性的两种。器质性的,当经济还没达到勃起的时候,为了目前的利益,急功近利,霸王硬上弓,精尽而亡;精神上的,就是那种过份的欲望的满足导致欲望的兴奋抑制。我们的时代,正是这样一种冰冷的阳痿。 窗外开始飞起雨来,叶子感觉到回到了现实,回到了博士生两人一个斗室。回到他的论文,还是回到他的思绪。尽管大上海的夜是不眠之夜,然而睁着的眼睛却在昏睡着,而睡着的眼睛却在圆睁着。 雨滴打在窗子上,发出作爱的低吟声,沙沙声,直透心底,雨的作爱,是什么样子呢?是大自然把欲望倾射在万物身上的一种快感?还是发出它的淫威的快感?是一种处于强势地位的力蹂躏柔弱的春花时那种自我满足的快感?总之,这雨,听起来,是那样的腥秽,那样的让人耳朵难受。 叶子觉得很希望飞身溶进那雨中,可是他的视线又回到了桌上摊开来的纸堆和电脑里跳动着的论文。那论文用一种冰冷的口吻说着叶子也莫明其妙的话。但叶子从听雨中感受到了那话语深处的精义。 博士,意味着一种灵与肉的焚烧,焚烧后那一闪而逝的亮光,尽管那亮光很短很短,尤其是在春寒的夜雨中。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一旦支付稿酬,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这个春天对叶子来说本来是一个明媚的春天。
叶子仅一年的时间就在国家级核心学术期刊上连发三篇研究成果。文科类有这样一个成就,在同学中已是出类拔萃了。叶子本想把翻译的事情弄完,再去杭州转一转。杭州对叶子来说,确实是一个“性感”的地方。 所谓“性感”,就是具有独特的突出个性而对人产生美感的诱惑的事物。叶子去年曾经来浙大毕业生洽谈会转了一圈。那时候他还打算回C师专。为什么呢?虽然C师专世事苍桑,李校长已经让位,正是因为李校长已经让位,他就无法再让C师专兑现引进来的时候的诺言,所以轮到叶子考博的时候,校方同意他考,按照校方的意思,已经是大大的恩典了。不是还有许多人没准考么?所以,考非定向这一类,叶子是别想了。校方只能准他考定向或委培。这就是说,你生是C师专的人,死是C师专的鬼。什么许诺?扯淡呢。高校谁给你讲许诺啊? 叶子本来也死了心,逢人就不无自豪地宣称自己是C师专的人。 可是在这个2004年的春天,叶子再也没有心思去杭州看一看西湖的美色了。他呆坐在窗前,春风把刺骨的寒风从门缝墙壁中挤压进来,还把呼呼的喧哗声也不停地向他的耳朵里灌。仿佛它就是要凭着无恶不作的霸气让叶子感受到他的存在。那冷水漫浸的肃杀的寒流正在忌妒着春天的花蕾。 叶子没有心思写他的论文了。他再也无法忍受那呼呼的喧哗声,象儿时梦中的河水发洪,象青年时独自在松涛烟海中度过的夜晚,天际一片咆哮声,让他听不见自己的心灵的跳动声。 叶子很想去把窗子关紧。他走到窗前,举目灯火辉煌的大上海,忽然那景象与他儿时的梦中洪水叠印起来,让他的整个灵魂都在漂泊中颤抖着。漂泊,这一个词,对儿时的叶子来说,该是多么充满诗情画意啊,少年的他就总是把“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兰,能不忆江南”贴在床头上,无数遍地在这几个字里行间寻找着放大的梦境。 人生本来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也许当初硕士毕业就听王校长的话,来到大上海,心境和个人的性情也许是另一番景象了。或许他在忙着出国呢,在非上海的地方,人们总是想着去上海,好象那是遍地都可以拾到票子的地方。到了上海,人们又都做着出国的梦,仿佛出国就等于去捡票子了,可是人生难道就是这样捡票子, 这样追着那张随风而逝的票子而飞身出窗,最终让自己溶解到那辉煌的灯火中吗? 叶子开始感到当初没来上海也许是一个好的选择。起码他现在还有心情坐在上海的宿舍里写出文章。学术界有一句话“publish or perish”,要么发表,要么死亡。只有发表,才是存在。活在一种过程中。活在一种形式中。也许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苦难,爱情的,生活的,如此等等,没有哪一样可以说是一种康庄大道。叶子的命运出奇地不顺。 就拿这个职称来说吧。叶子在评中学一级教师前一年考上硕士,中职没评上,上了三年硕士,浪费了任职时间,才评上讲师,又来读博士,今年该评副教授了,可是标准变了。如果他就是个本科完事,现在稳稳当当地当他的副教授,他可以优闲自在地每周上完两天课,然后去打牌,然后谈买车,然后谈哪家洗头房服务质量好,然后……总之,然后他可以高枕无忧。如果他高兴做官,起码混一个校长当当。校长即使不养二奶(不公开),也少不了那种情人之类的玩艺儿。 要是叶子按照西方经济学的最常见的常识来算,他这个博士实在读得不值。机会成本太大。难怪时人以为博士是疯子,干着这等赔本的买卖。小姑娘以为博士个个都是恐龙。在世人的眼里,博士等于书呆子,博士等于残疾,尤其是那些女生,在一起一谈起博士,就好象遇到了一个残疾人,忍不住在投去一注同情的目光:多可怜啊! 叶子常常有自己的打算,从来没有像今年的春天这样陷入一种幻灭。他认为,像有些好心人表示理解地那样评价他,他获得一种心愿,一种人生追求。这是心理底线。拿高处来讲。人类社会的文明,正如英国大文化批评家阿诺德和李维斯等人那样说,是靠少数精英人物承传的。所谓知识,所谓文明,所谓发展还是倒退,不就是少数几个精英人物的话语权力么?而博士只不过是这种精英人物的弟子传承而已。芸芸众生,生生灭灭,除了吃喝,除了作爱,还能有什么呢?博士,就是除了吃喝,除了作爱,还应该有点思想上牵挂的东西。为了这个牵挂,即使有点阳痿,也是正常值得的。而且,世上并不是所有的阳痿的人都上博士啊?何况叶子还没发现那种症状。 叶子的手摸上冰冷的窗把手的那一刻,忽然感到这个世界的阳痿,思想的阳痿,价值观的阳痿。阳痿的病理学来说,有器质性的,有精神性的两种。器质性的,当经济还没达到勃起的时候,为了目前的利益,急功近利,霸王硬上弓,精尽而亡;精神上的,就是那种过份的欲望的满足导致欲望的兴奋抑制。我们的时代,正是这样一种冰冷的阳痿。 窗外开始飞起雨来,叶子感觉到回到了现实,回到了博士生两人一个斗室。回到他的论文,还是回到他的思绪。尽管大上海的夜是不眠之夜,然而睁着的眼睛却在昏睡着,而睡着的眼睛却在圆睁着。 雨滴打在窗子上,发出作爱的低吟声,沙沙声,直透心底,雨的作爱,是什么样子呢?是大自然把欲望倾射在万物身上的一种快感?还是发出它的淫威的快感?是一种处于强势地位的力蹂躏柔弱的春花时那种自我满足的快感?总之,这雨,听起来,是那样的腥秽,那样的让人耳朵难受。 叶子觉得很希望飞身溶进那雨中,可是他的视线又回到了桌上摊开来的纸堆和电脑里跳动着的论文。那论文用一种冰冷的口吻说着叶子也莫明其妙的话。但叶子从听雨中感受到了那话语深处的精义。 博士,意味着一种灵与肉的焚烧,焚烧后那一闪而逝的亮光,尽管那亮光很短很短,尤其是在春寒的夜雨中。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一旦支付稿酬,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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