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又忆起我的童年
2020-12-14叙事散文逝者如斯
岁月如歌,往事是那记忆河流中的春水,无论白天黑夜,都会从心中流过。水面有时会风平浪静,可更多的时候会有浪花朵朵。在每条河床的底部,最后沉淀下来的,是一串串晶莹闪光的贝壳,是一个人生命里比财富更为重要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只是一个匆匆的
岁月如歌,往事是那记忆河流中的春水,无论白天黑夜,都会从心中流过。水面有时会风平浪静,可更多的时候会有浪花朵朵。在每条河床的底部,最后沉淀下来的,是一串串晶莹闪光的贝壳,是一个人生命里比财富更为重要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即使是那些权倾一时、家财万贯的名人,百年过后,也是和普通百姓一样,最终与一堆黄土为伴。唯一不能改变的,是一个人一生的嗜好。大多数男人可能都喜欢抽烟或喝酒,而我,对这两样不感兴趣,我只喜欢在夜深人静之时,用手中的笔与自己的灵魂对话。
我曾读过许多作家的自传,似乎每个人都难以忘记自己多彩多姿、无忧无虑的童年。可我此时的脑海里,虽然在努力地翻寻二十多年前的记忆,可觉得真能把儿时的往事组织成文字的,恐怕不多。好在我的这篇自传性质的文章不是专门写给外人看的,我只想如实地、零零碎碎地用一个个片段,把二十多年前散失的记忆的贝壳用粗浅的文字的线再串连起来,挂在我已以历过的人生道路上定格,特写成一小块、一小块静默的风景,然后把它们锁在自编的文字库里,当我满头白发的时候,再次捕捉那些曾经逝去的岁月的影子。
也许所有的男孩和女孩子不同,在童年小伙伴的选择上,男孩多半选择男孩,女孩多半也选择男孩。在我印象中最深的、和我最要好的儿时小伙伴名叫年喜,他只比我大一岁,是六六年除夕夜出生的。由于我家的房子和他家挨得较近,加之他家门口有一大块空地为我们提供了足够的活动空间,更因他家的后背是一座小山,山上长满了各种各样不知名字的树和野草,是我们捉迷藏的大好去处。
我和年喜的玩法大概有以下几种:最先是学养猪和做饭。这点可能是受我祖母的影响,因为我祖母天天在家除了煮饭就是养猪,很少去田间干活。后来懂事后的我,很早就会帮着祖母烧火,做饭。我和年喜两人玩时有分工:一般是他到外面去劳动,而我则扮作呆在家中的主妇,用土灰当米,树叶当菜,瓦片当锅,学大人一样将每一种装好,又找一块大石头当猪,把它关在用小石子围成的猪圈里,给它喂些水和大人丢掉的菜叶。当我认为开饭的时间到了,就喊在一旁装作干活的年喜过来吃饭。有时玩疯了,我常常忘了真正的吃饭时间,于是我祖母会放开喉咙对着年喜的家门口大喊:“木贵——吃饭哪!”声音大得几乎全村人都能听见。每每此时,我不管自己做的土饭熟没熟,也不管正在干活的年喜饿不饿,把手中的瓦片往地上一丢,撒腿就往家跑,因为一旦我回家迟了,我祖母就会高高地抡起巴掌,只是那巴掌在我的记忆里很少真正落下来,只不过做做样子吓唬我而已。
第二种玩法当然要算捉迷藏和打仗了。为了表示给藏身的人以充足的时间,我和年喜规定寻找的人事先要把眼睛闭紧,口里喊“一、二、三”,别外一人就必须尽快设法藏好;周围凡是能藏身的地方都用过了,包括年喜家背后山上的树丛里,田埂下,找的人慢慢觉得有规律可寻,不用费多大劲就能找到。不过也有倒外,有时我真的藏得很隐蔽,让年喜急得放声大喊“木贵,在哪儿?再不出来,我就不玩了!”这时,我就会乖乖地从某个角落钻出来,要不年喜一生气,我会失去一个玩伴的。记得有一次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我在年喜闭上眼睛后撒腿就往家跑,一进屋就把门关上,弄得我祖母莫名奇妙,大声骂我,我连忙摆摆小手,挤挤眼睛,不许祖母讲话,说年喜在后面赶我。那一次年喜当然没找到我,他一生气,两天没理我了,后来我从家里偷偷拿了点走亲戚的点心给年喜吃,我们才又重归于好。
如果说捉迷藏还没多大刺激的话,那么玩打仗就需要冒险了。记得那一天傍晚,除了我和年喜之外,还有别外两个同年的男孩子爱兵和秋水,爱兵是我的堂哥,住在我家的隔壁;秋水是我近房的小叔子,他年龄虽然和我一般,可他父亲的辈份大,我应该叫他小叔子。打仗开始了,我们四人分成两组:起初我们四人只是在村里的各条小巷里穿行,前面的一组在跑,后面的一组在追,后来爱兵和秋水跑到村里的一道田埂上躲起来,用泥土扔我们。我和年喜见状,也从地上捡小石子还击。由于不小心,我扔过去的小石子其中有一块可能稍大一点,碰巧正打在我小叔子秋水的前额上,造成头破血流。听到秋水的哭声,我和年喜吓得赶快往回跑,当时我不敢回家,怕祖母会打我,就一直躲在年喜家里。晚上秋水的母亲告状到我家,祖母找不到我,就一边大骂我淘气,一边从抽屉里拿出四个鸡蛋强行塞在秋水母亲的手中,说就给秋水补补伤,秋水的母亲在半推半就之间就走了。晚上我很晚才回家,祖母骂了我一顿之后,吓唬我说要告诉在外做生意怕父亲,让他回家来好好教训我一顿。我连忙给祖母又是捶背,又讲好话,痛爱我的祖母终于肯饶过我这一次。
第三种玩法要数打纸炮了。在我们赣北的乡村里,每到冬天,孩子们仍沿袭着打纸炮这一玩法。纸炮是用两张长条形的纸折成的四四方方的一个纸角,分为正面和反面,玩的一方把纸炮按正面平放在地上,另一方用手上的纸炮去打地上的,如果把地上的纸炮打翻了,那么对方的纸炮就归你所有。这种玩法除了右手要有力用劲之外,打的时候还要选择一个好的角度,因为它主要是靠一阵风去掀翻地上的纸炮。在冬天打纸炮,可以很快使全身暖起来,稍微玩久一点,还会大汗淋漓,是孩子们练手力和取暖的一种好方法。起初我只与年喜对打,几次下来,有赢有输,两人半斤八两,不分上下。后来我扩大到和全村几乎所有的男孩子打。折纸炮的纸大部分是大人们抽烟的烟盒纸,还有一些是捡哥哥姐姐写过的作业本子纸。往往是打了一天的纸炮之后,晚上睡在床上,右手会又酸又痛。我从小是和祖母一起睡的,夜间我总要祖母替我按摩右手。祖母常常让我睡在她的身边,用她那长满老茧的手一边慢慢替我抚摸,一边讲一些很古老的故事给我听。刚开始我的手被按摩得很痒甚至有点痛,后来渐渐觉得很舒服,故事也听得津津有味,在不知不觉中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了。
当年龄稍大一点的时候,我和年喜的玩法是学过家家,起初是我们其中一人当男的,一扮女的;后来好象觉得老是男孩扮新娘有点不像,于是我便要我的一位小堂妹国荣来参予了。国荣是我父亲近房堂兄的小女儿,比我小一岁,从小长得乖巧可爱,长大后是全村最漂亮的大姑娘,后来有幸嫁给城里的一位当官人的儿子,生活一直过得挺不错。如今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小时候只要我愿意,国荣很高兴和我一起玩。那时我们才只有五六岁,根本不懂得“结婚、拜堂”这类词的真正含义,只知道一个家要有男人、女人和小孩。于我们三人中一人扮爸爸,一个扮妈妈,一人扮小孩。扮妈妈的当然是我堂妹国荣了,可是谁扮爸爸,谁扮儿子呢?小时候我也懂点血缘关系,认为我既然是国荣的堂兄,自然由我扮爸爸,年喜扮儿子。起初年喜并无什么异议,反正扮儿子也不吃亏,因为大人必须到外面去干活,扮小孩可在家开心的玩。不过后来时间长了,年喜觉得不公平,要求我和他换一换。我俨然是一副父亲的样子,口气生硬地表示不同意。怎么办呢?记得那时我的堂录很机灵,她说我有办法,说完转身就往家跑,我和年喜当时都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等她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块旧红布,她从地上捡起一块长石头,用红布包起来,抱在怀里,对我们说:现在我有孩子了,你们两个轮流扮父亲吧。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堂妹国荣小时候实在是很聪明,那种方法在当时可以说是唯一的最佳选择了,要不我和年喜争执起来,大家都不开心。那时候我们三人家里都很穷,因为那时的乡下根本没有商店,我们没见过、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供我们玩的许许多多的好玩具,更不用说那种会哭会叫妈妈的布娃娃了。所以那时我堂妹国荣用一块红布包着石头抱在怀里当娃娃也很满足。玩是小孩子的一种天性,没有玩具的我们整天也很开心。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很少在家的,也很少管我,整天在家的只有祖母、我、哥哥、姐姐四人,父亲一向很少在孩子面前讲话,从小我就很怕他,所以巴不得他整天不在家。我哥哥、姐姐那时白天上学,没空陪我玩,现在我才明白,那时我父亲为了一家五口人的生活,整天不得不在外奔波操劳。因我母亲去世得早,父亲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其中的艰辛是做小孩的永远也体会不到的,直到我成家多年了,我也只能是去想象那个时候我父亲所经历过的艰辛。时代毕竟不同了,我们现在的生活虽然算不上很富裕,可同70年代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之别了。到了快7岁的时候,我已经不能再和年喜玩了,我必须按祖母的吩咐到野外去割猪草,还要放牛。那时牛是生产队公用的,由各家各户按劳力轮流放,轮到我家只有三天,另外一到割草、晚稻的双抢农忙季节,我还必须坐在晒筐底下,看晒在太阳下刚收割上来的谷子,防止鸡和小鸟吃,有时还要代替祖母去田间为父亲送水送饭。在我记忆中印象最深的,要算一次放牛时偷薯的事。
大概是农历冬月的一天下午,我和全村有牛放的同龄孩子一起去年喜家背后的山坡上放牛。因为若牵牛到田埂地坝上吃草,当然更好,只是放牛的人必须很小心地将牛绳牢牢地牵在手中,稍有不慎,牛就会偷吃两旁的禾苗或其他农作物。而在山上放牛比较起来就自由轻松得多,可以让牛在山上乱跑,反正山上没有种庄稼,有的只是小树和青草。放牛的人可以趟在山坡上睡觉或玩游戏。而且牛大概和人差不多,也喜欢合群,若你一个人牵一条牛在山上放,牛吃草时会不认真,东吃一口西吃一口地乱跑,如果满山都有它的同伴的话,牛就会乖乖地吃草了。那一次我和年喜、国荣,还有秋水坐在一起,让牛在山坡上吃草。我们四人玩了一场工兵抓强盗的游戏后,当时不知是谁提议,去地里偷红薯吃,本来我们家家都种有红薯的,并且天天都有得吃,可是小时候,我们常常觉得别人家的东西总要比自己家的好,而偷来的东西吃起来更是觉得特别的有滋有味。
我们四个分工开了:由我负责望风,堂妹国荣照看牛,年喜和秋水则偷偷爬到山旁边的地里去刨红薯。当时由于太粗心,两个刨薯的人慌乱中踩坏了隔壁一块地里的青菜,恰被一位过路的大人看到了,负责望风的我想命令二人收兵已经来不及了。
傍晚放牛回家,一进门祖母就沉着脸问我:下午干了什么坏事?一开始我死不承认,后来猜到可能是偷薯的事,便申辩说我只是站在旁边看,没有亲自下地去偷。祖母一改以前的样子高高地抡起巴掌用力在我的屁股上打了两下,我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晚上父亲回到家听说这件事,把我叫到他面前,严厉的命令我跪下,罚我不准吃晚饭,并告诫我说:
“你这么小就会偷人家的东西,将来长大了,还不当强盗当土匪,干脆把你打死算了,免得日后死在别人手里”。
当时我满肚子委屈,因为我只是参与望风而没有去偷,可我不敢在父亲面前狡辩。直到读书后我才知道:只要是参与了小偷团伙,就算没偷,也要定罪了。这件事对我教育很大,从那以后,我从来不沾别人一分钱的东西,这要感谢我的祖母和父亲,是他们,在我幼小的心灵上,上了极有意义的第一课,教会我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后来我在小学五年级的一篇作文里,记下了上面这件事并且写了这样一首打油诗:
童时后山去放牛,
游戏过后下地头。
望风刨薯本一样,
脚在田边也算偷。
祖母打我泪不流, 父亲教诲跪接受。 人生路上第一课, 回味无穷写春秋。
祖母打我泪不流, 父亲教诲跪接受。 人生路上第一课, 回味无穷写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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