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遥望家园

　　　　　　　遥望家园 　　很多次，在旅途中，从奔驰的列车或汽车上远望平原尽头的村庄房舍，总有一种亲切而又温馨的情感生发出来。我熟悉这样的小村庄，我仿佛看到一所大门朝南的农舍前，年迈的父母正在环绕着池塘的菜地里忙碌。篱笆、场院、鸡鸭历历在目。 　　说起来我居住了近20年的这座江北城市，离我父母所在的村庄并不远，渡过长江，向下游走一段路，再翻一道圩堤就到了。节假日我也常回去看望父母，帮他们干一点农活。但回去的次数毕竟有限，更多时候是把对父母的一丝惦念放在心里。父母晚年多病，尤其是母亲的身体日见衰弱，常被病痛折磨。有时因为抽不出时间回去，就很担心父母的病情加重。每天从我居住的临江楼上遥望南岸，遥望被圩堤和树林挡住的村庄，觉得自己的心给什么牵扯着，似乎一只脚仍踩在江对岸的土地上。 　　父母先后离世，他们的棺木厝在村前的坟地里，须待三年后再葬到老家的坟山去。老房子已经好久没人住了，场院里长满了一人多高的扫帚树，鸟雀落在窗台上，一股潮气从窗户里幽幽透出。空荡荡的房子似乎依然存留着许多往事。 　　去年暑期，全家人去北京探亲，在妻子的父母家愉快地生活了一段时间。8月下旬，我们乘火车南归。因为是硬座，夜晚靠在椅背上，似睡似醒。早晨6时30分，列车上开始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其中一条江南某地堤闸溃破及抢险的新闻使我一下子惊醒过来。这条新闻报导的正是我生活过的那处圩区。简短的新闻很快播送完毕，我的心一时比一时沉重起来。灾难突如其来，我不知道在那里生活的许多亲戚朋友怎么样了，房屋财产想来也会受到损失。尤其让我担忧的是厝在坟地里的父母的棺木，如果给大水冲跑了，那真是我们做子女的罪过。1954年的长江大洪水，曾将那一带村庄淹成一片汪洋，村人流离失所，亲身经历那一场大灾难的人，至今余悸未消。但愿──我只能但愿，这一次的灾情没有那么严重。 　　火车行驶在铁轨上的声音此时让人心神不宁，我在车厢过道上走来走去，看着火车驶过广阔无垠的北方大平原。我觉得火车开得太慢了，巴不得早一刻到家。车到省城，我们没做停留，当即乘上了返乡的汽车。途中下起了暴雨，雨水击打在车窗玻璃上，公路上水流成河，更使我烦躁和担忧。 　　黄昏时，我们终于回到家中，我做的第一件事是走到阳台上，遥望江南。一场大雨过后，天色放晴，视野的能见度很好。我先看到对岸的树林，林隙有一些白花花的东西，我一惊，以为是给大水淹的，接着又看见更远处村庄里升腾着的一缕缕炊烟，远远近近 ，千家万户的炊烟如一支支生活的小曲。我感到一阵惊喜，圩堤保住了！乡亲们的日子保住了！炊烟让我放心，让我莫名地充满了一种感激之情。 　　此刻，我的目光如箭，笔直地射中远处的家园，也射中自己幸福的内心。江南的绿岸，原野上的田畴，以及村舍、湖塘，都以一种温存的弧形，郁郁葱葱，生生不息地布满天际。我觉得，最坦诚的目光莫过于我们在遥望家园的时候。这目光是无可阻挡的，也是无须掩饰的。 　　我们常在寻找一条回家的路，因为那条路通向我们心目中的家园。家园很远又很近。不管走到哪里，它总在我们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