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我本善良

　　　　　　　　　我本善良
●李福登

　　雨还是不知疲倦地飘洒.今晚还能够赶得到厚街吗?透过密匝匝的雨帘,我仿佛看见劳累了一天的女友正焦灼不安地伫立潇潇雨中,默数着一车复一车的失望…… 　　头依旧隐隐作痛.洁白的被单.洁白的四壁,伴着我洁白的思绪在淅沥雨声中徘徊. 　　今天是五四青年节,听邻室病友说,这个工业区医院仅有的9名年轻护士都参加镇团委组织的庆祝活动去了,留院的都是些经验最丰富.年纪也稍大的护士.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猛醒:怎么我已在这长安镇呆了一夜?该死的那辆手拖! 　　我这才记起自己所以躺在这旅途中的工业区医院,正是因了昨天在从长安骑车往厚街的路上为避一辆急驰而来的手扶拖拉机,又不忍心撞倒路边水果摊而自己连人带车往一路桩撞伤了头晕了过去,醒来后已是在这病房里了.我的柯机呢?我的钱!我慌了,一摸上衣口袋,那五十块钱还在!柯机却不见了!还有单车呢…… 　　我挣扎着坐起,按响了呼叫器.不一会,一位护士匆匆奔进门来.一到床前,便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额温,一边微笑着说:“没事吧,李生---”她顿了顿,似乎明白过来,“哦,你是找你的东西吧?喏,这里有张纸条,你看看就明白了---你好幸运哩,小伙子!”护士望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 　　我脸一热,接过字条一看:李南,没想到来广东不久就遇到了你这位老同学.大才子!看到你却偏偏又是你受伤昏迷不醒的时候----东西都在我房里放着,有人柯你,柯机我拿去复机了……单车在对面修理店.你等着,我12点前一定回来看你.老同学:木雪 5月4日早. 　　什么,木雪! ?这怎么可能?我那远在桂中那座小城的曾经的冤家,怎么可能在这珠三角的小镇上?可细看那清秀的笔迹却赫然是我那曾经交恶的女孩!老天爷,造化弄人也不该弄到小李我的头上啊! 　 “怎么?脸红耳热的---”我这才发觉自已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护士告诉我,医疗费都是老同学替我付的,木雪昨晚上一直守在我床前,直至我脱离了危险.她怕我醒来后乍见之下激动会扯痛伤口,便提前离开了病房,推着我的单车修理去了…… 　　手捧着这笔迹清秀的字条,我仿佛又回到了故乡小城那一段意气风发的高中岁月.那时候,我是校团委.学生会.文学社三大学生组织的头号人物---于是,去云南.去贵州.甚至去中越边境.去越南境内观光.采风,几乎每一回都少不了我的份儿. 木雪在班上成绩居中游,但语文在我们那个被称为“文科之星”的语文尖子济济一堂的文科高96班中却是能跻身前5名的,因此,她也便成了我们文学社网罗人才的重点对象. 　本着在高一分班前还勉强记得着的“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物理性质原则,文学社几个头儿一碰头,便决定由特能吹牛的老脸也经吹的我亲自出马,无论如何也要想法拉她入文学社. 　 雄心勃勃的我便利用学生三大组织头领及语文科代表的身份接近她,游说她……甚至计划用“爱情”感化她.可出身医疗世家的木雪性格就如她爸爸的手术刀一样冷峻.犀利.丝毫不让我占到上风---自信战无不胜的我不得不转入 “地下战争“……给她起难听的外号.给她写匿名情书----但所有的一切我都没有让自己失却一个共青团员应有的品格,只是和她玩起了纸笔上的“斗智斗勇”的游戏.然而,一次本无恶意的恶作剧却令我一直不能原谅自己,更不敢面对她. 　那是高二下学期的时候,那天中午我把一条粗如手指的毛毛虫放进了木雪的书桌,她上课时一拉开抽屉便吓得尖叫一声昏了过去---她从此得了后遗症,一受惊便会浑身起鸡皮疙瘩,每逢雨天更会浑身奇痒难当……我内疚.我悔愧!可她终于休了学,后来听说是她那当医生的爸爸带着她上北京.入新疆.下广州……为治愈她的怪病四处奔波…… 　　　我只能用文字来惩罚自己,一篇篇忏悔的散文在各地报刊上发表---我甚至希望她能象别人那样告我.折磨我,或者将我狠揍一顿!可她都没有…… 　　　6年了.我先后在南方.北方各个不同城市中工作或生活,对自己的谴责也渐渐少了,甚至于脑中几乎已不曾再现那张纯真无邪的圆脸.可是,地球太小,生活的轨道却又让我在此时此际在异地他乡以这样的方式重逢了---饶是自以为凡事能举重若轻.游刃有余的我都不禁哑然…… 　　“老同学,在想嘛事啊?”一声熟悉的家乡话飘入耳际,随即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打断了我的沉思. “哦,真的是你----冰美……啊,不, 木雪----”我竟然差点儿把当年自己给她取的外号都叫了出来,我恨不得此时此刻地上马上裂开一条缝! 　　“哟哟,还记得叫我‘冰美人’呵----其实,” 木雪把网兜放下,昂起头定定地望着我,幽幽地说:“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喜欢这样被你叫,那感觉特.特.特……”她倏然住了嘴,圆润的脸庞蓦地红了起来,就象家乡那漫山遍野的红杜鹃,煞是好看. 　　“木雪,我,我,当年对不起你……”木雪递过一个削好了的苹果:“快别这么说,”顿了顿,她幽幽叙起了当年往事. 　　　原来, 木雪花了一年多时间治好病后便放弃了考医学院的夙愿,报读了柳州卫校,甘当一名护理员---因她在求医治病的一年多时间里,护士们日日夜夜的悉心护理使她大受感动,不曾有过起落的心灵也受到极大震动,从此便矢志做一名称职的.出色的护理人员.她是去年五四期间两广医护交流活动中以娴熟的业务能力和特有的耐心细致脱颖而出,被选派到东莞来的---一年来,她不但业务能力大有长进,服务品质也好评如潮.今天上午就是因为镇团委要颁发五.四奖章,她作为医院系统唯一的代表不得不去,才没有留下来陪我…… 　　木雪越说越激动,红朴朴的圆脸映衬在洁白的护士服护士帽间,显得愈发高洁而妩媚. “都说‘女人的恨是一辈子的’.可我不.即使是你放虫子吓我的那场病中,我也不曾咬牙切齿---当然浑身奇痒难当的时候,我也曾想过咒你几句,可我究竟咒不起来.毕竟,你是良善.本无恶意的,而我,也并不想邪恶……你发表在地区日报上的散文我都读过了,我能体谅你,其实我一直都理解你,你不必再这样自责---我本善良,你看,我这不是穿上圣洁的白大褂了吗?”这时,外边有病人需要换药, 木雪向我点点头走了出去. 　　我提起网兜,一页字迹娟秀的诗稿赫然入目: 我 本 善 良 木雪 我本善良 我本善良
我来自美丽自由的人间 我来自无忧无虑的童年
山泉甜润着我 父母养大了我
江河塑造了我 师友扶持着我
大海美丽了我 大地呼唤着我
没有哪一片天空 没有什么忧愁能锁得住
比我这快乐幸福的心海宽阔 我这人间天使快乐奉献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