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想　　着

　　　　　　　　　　　　想 着 　　　　　　　　　　　　纪慎言 　　外国人想得就是周到，一般都把节日安排在礼拜天。所以６月２０日父亲节这天就正好是个星期日，我的儿子和儿媳们都歇班，他们就都带着他们的儿子、我的孙子，来到我们老两口守着的老巢里为我欢度节日。 　　老伴在厨房里一边帮我忙活着做这做那，一边又像自言自语又像对我说一样地絮叨：“你说这外国人也是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干，老往咱们这里鼓捣他们那些洋玩意儿；又是圣诞节、愚人节、情人节吧，又是母亲节、父亲节吧！其实，节不节的现在都不愁吃喝了，也无所谓了；关键是孩子们都忙忙的，到时候还得想着咱们，买这买那花钱不说，还得耽误工夫不是！” 　　我说：“平常不过节时，到了周末不是也得过来看看？其实，人家外国人弄这个节那个节的，就是让大家都互相想着点，别光个人顾个人，尤其孩子们对父母，别忘了自己的老根儿！” 　　“咳，”老伴说：“想着，想着。到时候能想着家里还有老爹老娘就不错了。咱这俩孩子还算不错，当然咱俩都有工资，又都不算太老，还拖累不着他们；你看看那些自各没有收入全靠儿女供给的老人们，没病没灾的时候还行，要真有点什么事情可就麻烦了！” 　　我说：“在现在这条件下就这样，儿女们真正浑蛋的还是少数，许多人是有心无力罢了。 　　“是啊！”老伴说着说着，连声音也变了，眼圈也红了。“都说老人们‘贱’，嘛事都想着孩子们。你说，一辈儿一辈儿地不都这样吗？” 　　“人之常情，想改也难。”我说。 　　“咳，”老伴又叹了口气说：“到这我想着有件事儿心里还怪难受的。” 　　“嘛事？”我问。 　　“那一年，”老伴说：“咱嵘嵘才十四五岁的时候。有一天俺们俩上街，路过一个卖羊肠汤的小摊时，嵘嵘说想吃一碗；那时候咱们挣的钱都很少，特意给孩子们买东西吃的情况很少。于是这时候我马上就给了孩子5角钱让他去买。去了不一会，嵘嵘回来了；我问他，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吃完了？他说，人家现在1块钱一碗了，5角钱只给半碗。我一听，那心就一下子沉了下去！哎哟，我以为还是……唉！我又拿出钱来让嵘嵘去买，嵘嵘说，算了吧，已经吃过了，以后再说吧。你看看，本来挺好的事儿，咳！想起来就觉得心里怪愧的。”我看见老伴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嵘嵘是我们的二儿子，虽然在心里他还是孩子，但他今年已经３０岁了。 　　“唉！我也有一回做得不对，让嵘嵘冤得那么哭。”我说：“那回是晚上咱们正吃饭的时候，门口外面有人吹口哨。一听见动静儿咱嵘嵘就放下筷子想出去。我当时以为是隔壁的孩子在叫他，我就挺生气；我认为嵘嵘是犯贱，我平常三声五声地叫你你不一定动弹，人家像叫狗一样打个呼哨你就跑了去，真给我丢脸！于是我就大声吼叫着说‘不能出去！’以后那呼哨又响了两次，我坚决阻止着，所以嵘嵘始终没能出去。后来那在外面吹呼哨的人走了，嵘嵘才给我说那不是隔壁的谁谁，而是他的一个同学。于是，他就冤得呜呜地哭了半天！唉！” 　　“瞎帐！”老伴说：“你有时候就爱犯瞎帐！” 　　我虽然口头上不承认我的“瞎帐”，但是心里却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咳，老人啊，对孩子有再大再多的恩情也记不住，而有一点点对不住孩子的事情却记得牢牢的。 　　忙了半天，终于把满满一桌饭菜都做好了。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老伴就把我们俩在厨房里说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说得自己在孩子们的笑声中擦了好几回眼泪。 　　看着这些，我放下筷子问两个儿子：“大人们感到对不起你们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们，还记得有什么对不起大人的事情吗？” 　　一阵沉默之后，大儿子笑着说：“爸爸、妈，我反正是记不得了。以前俺们有什么做的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你们说就是了；俺们一定坚决改正！” 　　我一听，转身看了看老伴，问：“你想着他们有什么事情对不起咱们了吗？” 　　老伴白了我一眼说：“你想着了你就说呗，问俺干嘛。俺想不着了。” 　　我其实早就想了，却一直没有想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