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老老相携

　　　　　　　　老老相携
　　　　　　　 文/吴安臣 　　门口经常有些卖东西的老妪是很正常的，我也很不在意，妻有一次说买点东西吃，我说脏！算了，后来我对我说的话感到了后悔。 　　在所有的卖东西的老妪中，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妪，瞎了一只不算，另一只还随时翻白，看了怪害怕的。我粗粗的浏览了下她卖的东西，有橄榄，有些油炸的果品之类吃的东西。一天实在是闲极无聊了，我蹲下身来问多少一小样，她说：“伍分！”什么？我以为听错了，我说老奶奶，您没说错吧，她说我又没糊涂，本来就是伍分吗！这些学生娃可怜，我这老不死的呢又闲不住，混混日子吧！但您这样卖能够本吗？我又问。刚够本。我真不解，在这大辣太阳下蹲个一天到晚图个啥？ 　　和老妪就这样认识了，当我走到她跟前时她会抬起脸来跟我打招呼，我也是爱理不理的回应。有天妻去街上回来时发现要买的橄榄忘记买了，不由就想到了门口的老妪，别的东西嫌脏，这东西是山上摘的，我认为没关系，妻就去了。岂知过了一会妻就在外惊呼。吓了我一跳，我以为出了什么事了，等我走出来看时，妻端了一大盆的橄榄进来，妻笑着问我，你猜我这么大盆橄榄用了多少钱，我说我拿你的伍块钱呗！妻叫我再猜猜，我始终没猜对，我说你别卖关子了，到底多少？一块钱！！什么，那刻，我以为我又听错了。 　　这跟白送有什么分别，想我们平时吃碗早点都要差不多两块钱。橄榄不算什么好橄榄，但我真不知道老人家在山上要摸索多长时间才能摘到这么多的橄榄，那刻我没理会欢快的妻，我想到门口和老妪聊聊，可以看出妻用一块钱“买”光了她所有的橄榄，因为正有学生问她，她说没啦！我蹲下身来好像第一次才认识这位老人，我坚持要再给她点钱她死活不肯收，她说就算送给你们吃吧！我说这怎么行？她说听口音你两口子是从城（指县城）那边来我们这工作的吧？在外不容易啊，我的那些儿子孙子们也在外面，我是想拿点给他们吃都不可能了，他们有好几年都没回来了，他们可是在外面发了大财了吧？唯一想得起我的就是寄点零用钱来，我说我哪辈子积的福有这么些有出息的儿子，又是哪辈子作的孽，盼他们回来看一眼我这糟老婆子，他们都不回来！说着说着一滴浊泪就从老人的那只平时翻白的眼里流了出来，我不知为何很内疚，怎么一下子就逗出了老人的伤心事，我突然注意到她手臂上的长长的一条划痕。我问老人家您手上的怎么划的？她轻描淡写的说摘橄榄时不小心。我更不好意思了。她说，这瞎老婆子眼力不济，那次就差点掉箐沟里去，我死了倒不要紧，可怜的是那两个老瞎子。我正想问怎么回事，她却说看光跟你说话去了，我该收了，我得赶快回去了，说着她揩了揩眼睛，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那橄榄别再说什么钱了，钱我已收了！很坚决的样子。夕阳中我看着她蹒跚的离去了，花白的头发乱乱的飘在晚风中。 　　后来有一天她来到了我们的住处，我感念于上次她送橄榄给我们，我热情的招待了她，但她却很拘谨的坐在那，那刻我想到了奶奶，我说奶奶您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吗？她似乎很腼腆的开不了口的样子，说怎么好意思开口呢？上次送了你们几个橄榄。我想不至于到现在又后悔了吧？！我这一开口你们可能会以为我这老婆子为日后有所图才送那点小东西给你们。我说奶奶您说哪去了，有什么您尽管说，只要我们帮得上忙的。接着她讲了一件事真正让我改变对她的看法。 　　她说村里有老两口，都是瞎子，女的呢也是自己的老姐妹了，在一次开山炸石头时被飞石把眼睛给炸瞎了，民政也把他们定为五保户了，但都是在逢年过节时才来，而且每回来了像打个蘸水一样，平时两人连点穿的都没有，问我们有没有旧衣服给她点，拿给那两位老人，我说就为这点时，有什么难的。 　　自己平时来学校卖点东西，本来想赚点钱的给那两个老人的，但看看那些孩子都没什么钱，不忍心，远处又背不去，而且人家又说我老婆子做的脏，没人买。像在说我一样，那分钟，我脸有点红。平时她把自己的零用钱拿出了很大一部分来帮那对瞎夫妇但杯水车薪，但我想人家嫌他们脏我不嫌，我除非哪天死了，我管不了他们了，我活一天我就要帮他们一天，好的是我比他们来说还有一只可瞧得见东西。我突然为这世界上的很多明眼人惭愧。 　　 这世界上的瞎子毕竟是少数，但真正的心眼明亮的又有多少，心灵蒙尘的又多少？我从老人一只不太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不仅仅是纯洁，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我真的希望世界上多些心眼明亮的人。我们的眼睛为什么只用它去发现肮脏呢？老老尚能相携，可......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