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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大妗

2020-12-14抒情散文林雨

◆大妗
*林雨 大妗(大舅妈)已去世不知有多少年了,我却常常会想起她。那时我还很小,一有假期总随妈妈到很远很远的大舅家去,大妗生了两个小孩,都是男的,按理在农村这是一件大喜事,因为男丁能分田,名声也好听,生男儿的时候,这里的习俗是要送大
◆大妗
*林雨
  大妗(大舅妈)已去世不知有多少年了,我却常常会想起她。那时我还很小,一有假期总随妈妈到很远很远的大舅家去,大妗生了两个小孩,都是男的,按理在农村这是一件大喜事,因为男丁能分田,名声也好听,生男儿的时候,这里的习俗是要送大家“甜圆汤”(一种用地瓜粉做成的小丸,像胡椒粒般大小)的,要是生女儿的话,可就没什么动静的了。但是,喜归喜,喜完了,才慢慢知道两个小孩都是先天聋哑,小的那个还伴有痴呆症,整天笑嘻嘻地,头出奇的大,所以就叫大头,大头的五官都凑到一块长了,看起来有一种天然小丑的滑稽,整天只知道吃饭和到处瞎诳,甚至连饭都忘记吃。冷得冻死狗的天气,他穿一件单衣也没事,依然雄纠纠地到处去。因为他跟本不会跟我玩,所以我把他当透明一样,从不理他,他则有时会走上来对着我笑,直直地盯着看,我也不觉得他讨厌,就由他去了。   大表哥我却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的,虽然他不会讲话,但是很聪明,我做的手势他全明白,还会做一些泥巴捏的小玩意给我玩,每次我去他们那里,都会吃上他从田里、河里捉回来的泥鳅啊、田螺啊、蟹啊。。。,所以我喜欢跟着他转,舅舅有时会说,你们俩有什么秘密啊,怎比划个没完?我会狡诘的说,就不告诉你。有时我还会站在后面大声的叫大表哥的名,伍何、伍何的嚷(我也想不明白,舅舅为什么取一个这样的名字给他,象是无可奈何的意思),他就仿佛听见一般的转过头来,这时候外婆总会很高兴地说,他听见呢、他听见呢。见到外婆这么高兴,我就喊的更起劲了。   外婆生日的时候,我们照例是要去的,哥姐不去,我也会跟屁虫般的粘着妈妈一起去。这个时候,我那难得一见的大妗在这一天便会露脸,象角儿出场般,要在重要时刻才见人。平时去的时候,在角落里的一间小房永远是锁着的,大妗就在里面,有时我偷偷的跑过去从门缝往里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只闻到一股尿膻味。当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和爸妈去看大戏时那个秦香莲,好象人们叫这种角色为乌衫,一出场就是苦着脸的主。虽然大妗当时没哭也没唱,可是我就是想到了乌衫!她的脸白的象纸一样,我怀疑是不是角儿涂了太多的白粉,却忘了涂胭脂,一眼望去是刷白的一张纸。手臂瘦长灰白得象一根麻杆,似是轻轻一触,便有断折的可能。我总是继恐惧又好奇的从她身边兔子一样的跳过去,她就坐在门槛上,我一经过,她就伸出那白骨精般恐怖的手,不知是想抓住我的手,还是想和我说话,每次总吓得我飞也似的溜得更快。外婆说她疯了,不用理她,听人家说大妗原来是不疯的,什么时候疯的我也不敢问,也许是担心两个孩子而积郁成疯的。只觉得她就象病了一样的虚弱,让人可怜,但是又让人惧怕。她也不跟我讲话,但我经常会莫明其妙的想起她。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就听妈妈和二姨妈在讲疯疯癫癫的大头夭折了,是自已走进池塘淹死的,她们一边说一边在流眼泪。到了我上中学的时候,又听到伍何走失了,因为大表哥聪明,妈和姨她们凑钱让他去读了聋哑学校,已经学会了写字和缝纫技术,还结交了一些聋哑同学,这次就是去看同学的时候走失的,再也没回来!我不知道疯了的大妗是否会知道她的两个儿子都没了,是否会伤心!直到听到大妗的死讯,那是在大表哥走失后的半年或者一年吧,我想她是去陪儿子去了,她再也不会伤心了!她的脸一定是安详而恬静的,而且白如琼玉。   这个家只有舅和外婆两个人了,他们总是没完没了的吵架,我一直都弄不明白两母子间为何有那么大的仇,一点点鸡毛蒜皮的事就能让他们吵上大半天。而舅舅的脸上好象永远都没见过笑容,每次看到他怨毒的眼睛直刺外婆,我总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幻觉。自我懂事起,一直就没见到外公,听妈妈说,他是在放牛的时候被牛掀到山沟里去了,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这个家就由外婆和妈妈她们绣花的一点点钱撑起来。而舅舅和大妗是被外婆和大妗的父母逼着结婚的,他们本来是表兄妹,两家人为了省去聘礼和嫁妆,硬把他们拉到一起来了!最近,听说舅舅做了一些卖菜和水果的小生意,日子是过得不错了,但是他和外婆终于还是搬开住了。也许,大妗走的早也未曾不是一种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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