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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我的爱情和一座旧磨坊

2020-12-14叙事散文陈洪金
那是一次灵魂的回归。曲折漫长的峡谷造就了两边都会有曲折漫长的沟渠情人一样岁岁年年地陪伴着河流的蜿蜒。这些沟渠把半坡上的玉米地浇灌得枝繁叶茂,浇灌得那金黄色的玉米粒把整个秋天都胀得脆香脆香。于是峡谷里的山人把整季整季地闲放在山腰上灌木丛中的马
  那是一次灵魂的回归。   曲折漫长的峡谷造就了两边都会有曲折漫长的沟渠情人一样岁岁年年地陪伴着河流的蜿蜒。这些沟渠把半坡上的玉米地浇灌得枝繁叶茂,浇灌得那金黄色的玉米粒把整个秋天都胀得脆香脆香。于是峡谷里的山人把整季整季地闲放在山腰上灌木丛中的马儿沿着沟渠赶到玉米地边,收获秋天。秋天的阳光很温暖,也很安详,山里人把沉甸甸的玉米从玉米秆上掰下来,剥去了白色的包衣,装满了布袋,装满了竹筐,然后人背马驮地顺着沟渠把秋天往家里搬。人在堤上走,马在沟里趟,一前一后,人的身影在水里被马蹄踩得零零碎碎的,水却把马蹄洗得干干净净的。闲散贯了的马匹,边走边把嘴伸进水里,品尝秋天洁净的水,谁也不急着回去,人和马也就成了最好的伙伴。这一切,山外的人是很少有机会能够看到的。   灿烂的秋天被放在院子里暴晒,这时的山村庭院,铺满了让人炫目的金黄色,空气里流动着的是一种淡淡的甜香。当玉米稍稍有些干了的时候,就女孩子的发辫一样一串一串地编起来,挂在屋檐下,渐渐地把玉米风干。差不多干透了,最后堆在楼板上慢慢地阴晾,失去了水分后却变得更加夺目,简直是辉煌的秋天了。于是又装进布袋里竹筐中人背马驮地沿着沟渠,人在水中走,马在水中趟,回到田野里去。这回的终点不是玉米地,而是那沟渠边很少有人去光顾的磨坊。   
  深秋后的沟渠不再把水引向曾经生机盎然的玉米地,它满载着落叶、衰草、白云和星辰流进峡谷中的河里去。没有人再会为它的流向而日夜操劳,也没有人再会为它的滋润而四处奔波了。一带清泉空自流未免太浪费了,于是山里人便对它进行了最后的利用,在山坡上田地边建起了一座座简陋的水磨坊,每年的秋天一过便打开被蛛网覆盖了很久的铁锁,推开陈旧的木门,把一个个玉米棒子剥下来,倒进圆形的石槽里,碾啊,碾啊,一直把山村地里的金黄碾出一袋又一袋生活的洁白来。那石磨盘在石槽中一圈一圈地滚动的声音,早已成为一种历史中的回响了,只被面色峥嵘的老人们所追忆。但在这条山谷里,坡槛上上的村庄里散乱的新旧不一的屋群像天上的星群一样灯光四射的时候,磨坊便成了一种概念,一个词语,陌生了的却是它那本质的回响。   久远地居峡谷中,对峡谷里的坡岗、山峦、丛林、云岚、断崖、乱石滩都早已熟视无睹了的时候,我无意中竟然走进了历史。一天傍晚的太阳刚要落进深山,女友〈现在的妻子〉约我去爬山,说是要我走出斗室去活动活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说不定能写出一首好诗来。其实是她自己已经被关得太久了,想要出去摘几把熟透了的橄榄,采几朵未凋的野花。我们出门以后便在小路上漫无边际地走着。不知不觉中,我们却来到了半坡上顺坡立着的三座磨坊面前,这时,她突然想起我写的一首叫做《幽峡旧磨坊》的诗,便突发其想地要我陪她去看看。   如今的磨坊,随意地静卧在麦苗蓊郁的野地里,荒草及膝,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窄小的路径。站在被废弃的磨坊前面,唯一而又最强烈的感觉就是沉寂。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她探险一样的惊奇。她逐渐感觉到正在消逝的历史汹涌澎湃地向她涌来的时候,巨大的山野沉重的寂静却使青春如花的她发现了一种可怕的寂寞。于是她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袖不让我离开她半步。我费了好些口舌才让她蹲在磨坊后面的出水口,然后我就提起闸门去放水,水流湍急地向着磨坊里涌去,推动石磨滚动的时候,我便往后面跑,和她一起看那巨大的水轮是怎样被水流冲转的。   声音!巨大的声音!整个水磨坊一下子就被巨大的水声和石磨与石槽的撞击声淹没了,摄人心魄。宏大的声音一下子穿过了我的许多记忆和经历,把我带回了我的人生中最早的记忆去。每当我苦思冥想的时候,我所能够想起的事件中,我父亲带我到远离村庄十多公里的山脚下一座磨坊里去磨面的记忆,是我所能记住的第四个最早的场景,滚动的石磨和现在一样,饥饿的老鼠却早已不知去向。我把门推开一条手掌宽的一条缝隙,只有看见石磨在滚动,里面没有人走过的迹象,甚至也没有老鼠。磨坊,把我夹在历史与现实之间了。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新奇而胆怯地看着那些庞然大物在孤独的转动。水轮、石磨、石槽,对她来说都是那么的陌生,但是,那是我们的前辈们一代又一代一生劳作的最后见证。当我们的荒郊里建起了高楼,小径扩成了大道,马帮换成的汽车,我们却往往会在无忧无虑的现代文明中忘记了先人们的悲欢离合与生存艰辛。而这一座磨坊,却在我和她准备建立一个新的家庭的时候,让我们感受到了离我们并不远却又无法去真正体验的历史,告诉我们在困厄之中坚强地直起腰来从容地生活下去,莫非是一种宿命?   感谢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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