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情人的黄桃树

原创：
　　　　　　　　　　　情人的黄桃树

　　　　　　　　　　　　　　　　　　　　　　　　□金肽频 　　看一娱乐杂志，突然看到这样一句惹笑的话：“我是你的桃子，你是我的猪。”旁白是：我是一个骄傲的桃子，我爱上了一头猪。心想乡间这两件最起眼的东西，不知怎地这样时尚这样精神起来！它所比喻的事情让我有六分明白四分不明白。 　　但我再接着去看那有点新鲜也有点骨头的文字，渐渐地笑不起来。“一个平凡的桃子，可以拥有爱情吗？”这是我过去想过却不敢去问的一句。但现在的社会发展是，每一棵桃子，每一片叶子，都可以拥有自己的爱情，自己的故事，可以像摆放在意大利水晶果盘里的大餐，也可像中国风味的传统小炒。要不，这一年一度的“情人节”才不会这样热呢，一个从国外嫁接的节日成为街头商贩吆喝中最有魅力的一个词。一千种爱情可以有一万种表达方式的年代，桃子和猪才会成为幸福的伴侣。但忆想起我的老家那棵黄桃树，可就没有这样幸福的事了。老家位居丘陵地区，家家户户庭前院后都栽种着各种桃树，从三月开始到六月，桃花此起彼落。山后则生着一种奇特的黄桃树，近乎野性一族。有年，大约是文革后期，我刚开始记事，一棵大黄桃树下发生了一件震惊全村的大事：金家冲里唯一朱姓人家的朱四妹上吊了！而且带着六个月的身孕。她与一位知青恋爱，遭到了家人的强烈反对而又身怀六甲，不得不以这棵黄桃树作为归宿。死时，她的嘴里紧紧地含着一颗桃子。她的父亲气得五脏迸裂，要用斧头来砍这棵树，被村民奋力地劝住了。多么不幸的黄桃树，演饰了一种悲剧角色，曾经在老家青年男女的心头痛了好久。有俏皮者，见了散伙的恋爱，总在背地里这样臭道：“像那阿黄死的！”阿黄指的就是那棵黄桃树。 　　到了八十年代，村风渐渐开放。我上完初中的课，有时也到山后那片野桃林去转转，想寻些既红润又黄腻的桃子来满足干渴的嘴巴，时不时地要碰上一两对躲在树后谈恋爱的小男女。我一点也不觉尴尬，觉得尴尬的反倒是这些如胶似膝的恋人。我只管没事似的寻着桃子，不一会就会把角落里那两个卷曲的身影给逼走了。这时我才胜利者似的一边啃着桃子，一边背着书包往家赶。 　　又过几年，我外出读书工作后，偶向村邻问起这片黄桃林，他们大都讳莫如深地笑了。因为我看见许多村民庭前院后的桃树渐渐稀少，担心那片黄桃林的命运会因时而变，但村邻们都说，那片黄桃林仍有如神助似的繁茂。并向我又说了件有关那棵大桃树的故事。我出门后两年，有个城里先富起来的个体户，瘸腿的，想到我那座村子找个漂亮姑娘，立业成家。苏姑的叔叔便极力撮合这种城乡联姻，她的父母也非常乐意，彩礼定金照收过了，择了个嫁娶吉日准备迎亲。谁知苏姑于头晚悄悄地摸了绳索，也去那棵大黄桃树下上吊。刚吊上去，老桠断了。卟嗒一声，苏姑被重重地摔在了山坡上，爬不起来。幸好被一位上山找牛的村妇看到了，劝回了苏姑。当然这起婚姻也就无果而终。村民们则传开了，说这棵黄桃树有神灵护身，并说神灵就是文革后期死在它身上的那个朱四妹。果真，这以后到黄桃林谈恋爱的人越来越多，那棵大黄桃树就像七仙女故事中的槐荫树，成为爱情盟誓的活证人。据说，老家这几年已兴起了以桃订亲的新风俗。原来桃子与爱情有这般天然的因果关系，我怎连想也想不到呢？还是眼前这篇桃与猪的短文才让我恍然大悟。我是桃，你是猪，多么甜蜜的词语，组合起来就是一对好俩口！我曾偷着想把“桃”改成“梨子”、“杏”，把“猪”换成“羊”或者“狗”，但那种口感全没有了。就像那种感觉。 　　桃是有爱情的，树林是有记忆的。上帝，请你多赐给年轻人一些时间吧，让他们在一枚小小的桃子中看见对方的存在，然后写下属于他们的点点滴滴的神话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