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想象一座城市

　　
　　　　　　　　　　　　　　　　　
　　有一些城市是用来想象的，像人一样，比如纵然接近，但总是陌生，一些情感永远存在与想象中。我过去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我可能只是因为几句话或者几个语词，然后它激活了一种想象和回忆，想象一座城市开始了，然而我拿不准的是，我是否会去，尽管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不难的事情了，而且我曾经是那么接近那座城市。
　　　　　　　　　　　　　　　　　
　　中国有一个作家，写了一篇散文《蓝印花布》。“蓝印花布”，我依稀记得好像曾经有过记忆，在儿时？很模糊。我只是想看看这篇散文，我已经习惯了在网络上搜索一些文章来看，但让我绝对没有想到的是，《蓝印花布》连带出了一座城市。看着那个和《蓝印花布》相连的城市的名字，我怔怔的，我还傻傻的。这种怔怔和傻傻的感觉还存在于今年的春节。年三十的晚上，我接到了朋友的电话，他在千里之外祝我和家人春节愉快，幸福安康。我很感动，并且一直记忆到现在，不肯也永远忘记不了。但我想不起的是，为什么朋友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蓝印花布”，记忆中真得没有。“蓝印花布”在友人的嘴里是没有出现的，但没有出现的事情未必没有存在过。他对我说起过的是，其实你要去工作的城市离我居住的城市很远、很远。总是这样，我总是相信别人的话，像相信自己一样。我压根就不去想象，别人的话也可能有掺假的地方，当然这种情况只存在一个人身上，一个无比信任的朋友。在这一点上，我坚信自己有的时候真的是一个傻瓜，到现在为止，我还这样想。后来，我得知，我去的那个城市离他的城市很近很近，近到只要四个小时的路程。结果是，我没有去过那座城市，以后我是否会去，我不去想象。
　　　　　　　　　　　　　　　　　
　　他说起“四厂”就像说起自己的家一样自然。我是糊涂的，我不明白。“四厂”？你曾经在“四厂”工作？他笑得一塌糊涂，说，“四厂”只是一个地名。于是我知道了，也突然就想起了，那座城市一定人杰地灵，原因在于我想起那个人名，那个末代状元，张謇。想象那座城市，我实在不能不想起这个名字，他几乎是这座城市的血脉。
　　　　　　　　　　　　　　　　　
　　张謇，自然是有才情的，一个末代状元的名号不会徒有虚名。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朋友嘴里倒是常常吐出这样的话。张謇的才情来自哪里？我想象中，是一种历史的积淀吧。人分各种，有的人才华横溢，有的人秉性厚道。但还有些自然生发的东西，我就给了想象中的历史的积淀了。朋友也写东西，却对文章不屑一顾。他对文章不屑一顾，我对他写的文字不屑一顾。历史模糊的东西是美的，历史沉淀的东西却会更清晰。当我回头望，一丝丝的脉络那么清晰。于是我想起了一种类似的比如。我想象一个艺人婉转的歌喉，经过了艺术的训练，那是“术”；村姑一样敞亮的歌喉回荡在平原上的时候，清亮的如同山涧的清溪流淌，那就是我说的自然生发的才情了。一个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对文字同样可以有天生般的敏感，这应该归于什么呢？张謇，生于此座城市的末代状元，他和我的朋友自然有一些相通的东西，这就是我想象中的历史积淀的这座城市应该具有的厚重的灵性的风韵。
　　　　　　　　　　　　　　　　　
　　张謇一定还给这座城市的人留下了一些经商的头脑，抑或是一种对金钱和经济的天然的敏感。
　　　　　　　　　　　　　　　　　
　　我没有经济的头脑，我常常的不知道自己包里还有多少钱，我知道的是，如果包里开始瘪闭了，那我就要缩紧腰带，节俭到连一份报纸都不要去买来。但发薪水的日子到了，我又开始了周而复始的没有任何计划的花钱了。总是这样，总是毫无改变。但这座城市的朋友不一样。他会在打给你的电话里，在发给你的短信里，在网络上处处显示出这座城市具有的经济的头脑。他会惋惜的说，要发够70个字啊，一个短信发几个字多浪费。他会悄悄的断掉电话，然后再接通，因为另一个优惠话费的时段开始了。他会一条鱼烧出两道菜，而在我是宁可化高价买来吃。
　　　　　　　　　　　　　　　　　
　　可是，朋友辜负了这座城市酿酒的历史。
　　　　　　　　　　　　　　　　　
　　我知道这座城市有“颐生酒”，酿造历史悠久，几十种名贵草药调配，我想象，那酒一定赏心悦目，一定酣畅淋漓。可是朋友不喝酒，他会说，我今晚喝酒了。我问，喝得多吗？他会说，我喝红酒了。我大笑不己，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他忐忑不安地问，为什么笑啊。他不明了我为什么如此大笑。他当然不知道，在于一个北方人来说，喝红酒是女人的事情。北方男人不喝红酒。这些是他不知道的，他喝一点红酒醉红了脸。他是有南方人的秉性的，他的身上是处处散发着这做城市的底蕴的。
　　　　　　　　　　　　　　　　　
　　我和上海来的朋友一起喝酒，他们告诉我，狼山的庙宇很灵验的，听说在那里许愿是会实现的。我抬起头，看着远方，眼光立时朦胧起来。狼山，那座小小的平原上的山，在我是如此熟悉，它就像在我的眼前一样。余秋雨写的《狼山脚下》洋洋洒洒，说古论今，但它抵不上朋友的一个微笑。去年春节的时候，朋友来电话说，我到了狼山许愿了，兄弟，我也给你许愿了，我祝愿你和嫂子、孩子幸福平安。我的手握着话筒，眼里湿润着，狼山，从此永远记忆在我的心里了。我想象的狼山一定是一座秀丽的小山，一定是有灵气的一座小山，哪里因为了有了朋友的足迹，在我是温馨的，去过那个城市，我也会在狼山许一个愿，我想，我也会祝愿朋友一切都顺的。
　　　　　　　　　　　　　　　　　
　　我因为朋友来想象一座城市，一座干净的城市。
　　　　　　　　　　　　　　　　　
　　看着朋友照片的背景，我笑侃他说，想不到你们那里那么干净的。他急急地说，是啊，是啊，我们这里很干净的。于是我想象那座城市是纯净的，一定的。那里有春草，那里有油菜花开放，那里还有一条浩荡的江水。长江，我在武汉的岸边讥笑过，我说，这么窄，这么小，哪里是我想象的长江啊。可是我知道，我想象的那座城市的江水一定辽阔，长江走到这里，开始准备扑到大海的怀抱了，江气升腾，奔流不息，它想极了朋友宽广的胸怀——无私，永远为对方着想，永远在付出着自己，不求任何的索取。
　　　　　　　　　　　　　　　　　
　　突然，一个念头激灵灵袭上心头，我记起了，“蓝印花布”，我儿时铺盖的棉被，那是“蓝印花布”的面子的。青爽爽的底子，衬着点点的零星的小花，尽管记忆模糊，我还是去坚信，那就是我想象中的那座城市织就的，于是我有了一点点安慰自己的念头，我想，一段友情一定有其天然的缘分，不但但在于我们有相同的性情。
　　　　　　　　　　　　　　　　　
　　海边有风了，我喜欢海边的风。走在沙滩上，我将手浸入海水，一个个想象的画面扑面而来，“蓝印花布”、“四厂”、“张謇”、“颐生酒”，最后定格在“狼山”上。朋友没有对我说，我是看了余秋雨写的《狼山脚下》才知道，在我想象的那座城市中，只有在狼山，才望得到大海。也只有在长江边上，才能构成对大海的渴念。那条河流，奔流着，涌到大海里，我知道，海里一定有了那座城市的一些味道。我捧起海水，湿到发上、脸上、身上，我突然想起，关于那座城市，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朋友没有告诉过我，像我还有那么多的想念在继续着一样，我是会继续想象着那座遥远的、灵性的、也许我的双脚永远不会踏上的城市的。
　　　　　　　　　　　　　　　　　
　　哦，我突然明了，我哪里是在想象一座城市啊，我也许仅仅是在想念一个远方的朋友而已……